島裡天下 作品

第 20 章 和離

                          <p>“秦娘子要趕哥哥走。不要趕哥哥走,爹爹不要趕哥哥走。”</p>
                          <p>他哭著重複著這幾句話,哭得傷心,教蕭護的心都揪做了一團,連忙把人抱了起來:“不叫哥哥走,不叫哥哥走。”</p>
                          <p>秦氏一時傻了眼,這倆孩子才當去茶樓裡唱一出才是。</p>
                          <p>方才氣得七葷八素的,那般不謹慎就叫罵出來。</p>
                          <p>這叫蕭護撞見,當真人倒黴起來吃水都塞牙縫。</p>
                          <p>恁小崽子也是會挑時辰哭,還說那般的話來,怎不說是誰先挑事兒的。</p>
                          <p>可眼瞅著蕭護動了怒氣,她心裡頭便是啞巴吃進了黃連,有苦說不出,也只能先行強忍著把氣給吞回去。</p>
                          <p>他們娘倆兒自回的孃家,蕭護不曾去接,又自灰溜溜的回來,本就在氣勢上低了一頭。</p>
                          <p>想蕭護許是還氣著,她回來便說些好話,服個軟。</p>
                          <p>先前她想著一口氣把祁北南趕走,是有些觸了原先那些日子留下的逆反心,太過急躁了。</p>
                          <p>日子還長,開了年獵戶去山裡的時日多,到時候這個家還不是她一人做主,要把內小子趕走豈不容易得多。</p>
                          <p>於是她硬壓著收斂了氣焰,好著性兒與蕭護道:“我哪裡是要趕孩子走,許是北南對我有甚麼誤會,我一急話才說重了些,教寶哥兒以為我要趕北南走了。”</p>
                          <p>蕭護又見秦氏溫和起來,直覺著善變。</p>
                          <p>往日裡他覺得賢善的面孔,這朝卻格外的假。</p>
                          <p>他不再吃那套,十分清醒:“你哪裡是說的甚麼急話,本就是不滿北南留下跑回孃家去,這朝回來便對著孩子大呼小叫,是得有多怨恨一個沒了爹孃的孩子。既是不滿意他在家裡頭,何必還大老遠的回來!”</p>
                          <p>秦氏教蕭護訓得啞口無言。</p>
                          <p>今兒是怎的了,她是哪哪兒都遭人嫌了去。</p>
                          <p>這當兒見蕭護在火頭上,與他對嗆撈不著半點好處來。</p>
            <p>昔時在王家旁得沒學會,伏低做小她還不會嘛,且男人都還吃這套。</p>
                          <p>於是她捂著胸口哭起來:“咱倆夫妻,你說得甚麼寒人心的話,這是我還回來不得了,我嫁於你,這裡未必就不是我的家了麼。3(<a href=" http:="" p="">

“我倒是想這裡是你的家,可你把這裡當是家嘛!”

蕭護冷聲道了一句:“你回來整好是時候,若是你不回,我也要到岳家去,有些話當面問問你。”

祁北南瞧這苗頭,是要算總賬的時候了,於是上前去把蕭元寶抱了過來。

蕭元寶抽噎著,埋到了祁北南的肩上。

祁北南輕輕拍了拍孩子的後背,識趣的道了一聲:“蕭叔,我先回屋了。”

秦氏有些不明,看著回屋去的兩個孩子,又想,蕭護說這話是甚麼意思。

她心裡頭忽的有些七上八下,感覺很不好。

蕭護也大步去了屋裡,秦氏心裡突突的,在原地頓了頓,還是跟著過去。

站在屋裡的王朝哥兒傻愣愣,顯然是以前在王家見識慣了這般鬧架的陣仗,早已跟家常便飯了似的,並不多稀奇。

他只聽進去了蕭元寶說買了包子和滷鵝。

這些天兒會外祖家裡頭,吃得粗簡,還不如在蕭家這頭呢,三天兩頭的都有葷腥打牙祭,他早就饞得慌了。

又大老遠的回來連午飯都還沒得吃,瞧見秦氏要出屋子,連忙道了一聲:“娘,啥時候吃飯啊,我餓了。”

秦氏恨鐵不成鋼,罵了一句:“缺心眼兒的,你說你去拿他漱口的東西做甚!能當東西吃不成!平白惹這麼些事出來,還教你後爹聽著,我真是倒了八輩子的黴了!”

王朝哥兒受了一通斥,一臉委屈的跑去了一邊上。

秦氏進了主屋裡頭,蕭護已然靜默的坐在了凳兒上。

她無端的心慌,軟著話道:“我錯了還不成嘛,你何必那般惱怒,教孩子瞧我笑話。”

蕭護沉沉的看了秦氏一眼,未接她的話頭,只道:“我自認未曾薄待過你,家裡二十五畝田地,賃了二十畝出去。旱地一年八貫賃錢,水田一年可收五六石糧食,都是你管著;我上山一回,賣得山貨哪回不曾給你銀錢。”

“你拿著家裡的糧,手中的錢,時時接濟著孃家,我可曾說過一句不是。我不求你旁的,只盼你能夠看顧好孩子,可你究竟是怎麼做的?”

秦氏被蕭護一通話說的心頭沒底兒,說不心虛是假的,可這人自來不是個細緻的,怎盤說起這些來。

她當即道:“是不是那祁小子教起寶哥兒在背後說我不是了!”

蕭護聽這話,心頭更是氣:“北南跟寶哥兒沒說過你一句不是!你倒是會倒打一耙,一來便想著孩子不對。”

秦氏一噎,揩著眼睛轉賣弄起可憐來:“那你說我做什麼了,我對寶哥兒甚麼樣別人不曉得你還不曉得嘛!”

“那回寶哥兒耍水貪涼發起高燒,外頭打著驚雷,落著暴雨,我出去請大夫險些摔進河裡。寶哥兒吃了藥高燒遲遲不退,我急得起了一嘴的燎泡,就差也跟著病上一場了。”

“我便是知道這些,才想問問你究竟是為何!”

蕭護見秦氏說起往事,不免加重了語氣,這些日子他翻來覆去的想不明白。

“寶哥兒衣裳短了你不裁做新的,手腳上凍得盡是大瘡你也不管,孩子瞧了大夫說體格虛,讓好生些養!以前那些待孩子的好,你究竟是不是做給我看的戲!”

秦氏試圖尋理

由來說,蕭護徑直又說了她帶著王朝哥兒在他面前賣乖,私底下卻讓蕭元寶幹活兒的事來。

她驚得說不出話,不知怎的連這樣的小事蕭護如何都給曉得了。

蕭護見她支吾的一瞬,便知事情是真的了,許是沒想到他會知道這些,一時也沒想好應付的藉口。

他心頭頓時更不是滋味了些,小寶當真在她手底下受磋磨,他這個做爹的,實在不盡責。

“小寶不是你親生的,你偏心就罷了。那方家,與家裡來往了幾十年的鄰戶,何時惹了你,你要暗地裡頭挖苦戳人痛處!還誣賴人孩子偷東西!那倆孩子我從小看著長大,以前常有來家裡走動,便是銅子兒擺在桌上沒人看著,人也不會動半分。”


“你這已不是偏心,純是品性壞!”

秦氏沒想到自己不在的幾日之間,已然是翻天覆地,蕭護連方家的事兒都曉得了。

她頭暈目眩,險些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去。

“你告訴這些是為了甚!”

秦氏被蕭護一聲怒吼嚇了個結實,淚珠兒一連串下來。

她也不知他究竟知了哪些事兒去。

“常言道救急不救窮,恁方家一個病一弱的,方大郎二十幾的人了連個媳婦都討不著,不是窮是什麼。對咱家好還不是想吸咱家的血,這般窮親戚以前我在王家見得多了,與他們來往著除了倒貼東西進去,還能得個甚!”

“我與你精打細算,你還嫌我品性壞!”

這樣的話蕭護往時聽著還覺熨貼,如今聽只覺虛假得厲害,砰得一聲一掌拍在了桌兒上:

“夠了,都這時候了,你還拿著為這個家說事,你哪裡把這兒當家!”

秦氏又一個哆嗦,恍然又想起了當初那個老鬼對他動手的場景。

她懼了蕭護,再不敢巧言假辯。

索性是破罐子破摔了:“你說我不把這兒當家,你可又把我當屋裡人看了?”

“我初始也是一心一意的為著你,為著這個家,可你呢,你怎待我的!終日裡頭沉默寡言,心裡始終都還惦記著前頭那個!”

“她用過的物,你收著捨不得燒;她睡得那屋你給落著鎖,不叫人進。我怨她,也怨你,你這麼想著她,教我如何信你能待朝哥兒和寶哥兒一樣!”

蕭護總算是聽到了真心話。

他久默著無言,長嘆了口氣。

於秦氏說的這一點上,他確實有愧,小寶他娘去了恁久,他心中確是從沒放下過。

秦氏要什麼,他都能想著法子儘可能的去滿足,可唯獨是這顆子心,他拿不出來。

“當初媒人牽線,相親時我便與你說明,我與小寶他娘感情深厚,你心中可有芥蒂,若有,婚事就不提。可你當時說念亡妻是重情之人,只有敬重的心。”

蕭護道:“今時怎又說起這些,因著這些來苛待小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