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7 章 紀明遙的快樂
<p>“安國公,聽說你在朝上罵我牝雞司晨、禍國亂政啊?”廣宜公主手拿馬鞭,笑指向安國公。</p>
<p>她一身金紅鳳衣,頭戴九鳳釵,端坐馬上,光華奪目,氣勢逼人,冷笑出聲,叫聚在宮門前的眾勳貴之後和朝中大臣竟一時不敢直視。</p>
<p>誰也沒想到,廣宜公主會直接找到宮門口來,專堵著安國公罵!</p>
<p>安國公自己更沒想到!</p>
<p>他還在發愣生氣,廣宜公主已經騎馬繞他走了半圈,揚聲笑道:“我不過心疼自己的哥哥,說些兄妹間的私話,竟能叫你們弄出這麼多罪名安在我頭上,還真是奇了!我倒也想問問你們:我哥哥立誰不立誰,都只是我們皇家的私事,與你等有何干系?還是說,安國公,你也想做我們皇家的人了,所以才敢如此放肆,插手宮中之事!連立後你們都要管,是不是再過上幾年,這上陽宮就要換主人,換成你們來當家了!”</p>
<p>這話太過誅心!又是在滿朝文武面前,若不辯駁,只怕一個“大逆無道”“犯上作亂”的罪名就逃不脫了!</p>
<p>安國公當機立斷,面朝大明殿深深拜下!</p>
<p>可廣宜公主居高臨下,根本不給他說話的空隙,便又上指青天,笑道:“我是父皇的親生女兒,公主封號是父皇親封!我無罪無過,兄長為何要管教於我?還是說,你等為自己的私心,連先帝的旨意都要不顧,非要脅迫威逼我皇兄懲處先帝之女?你等就非要陷我皇兄於不孝不義之地、下遭天下人恥笑、上不能見我父皇嗎!安國公!”</p>
<p>她空甩了一下馬鞭,又指向齊國侯:“看在你是先皇嫂親兄弟的份上,我給你留點臉面。你自己也小心些,別在皇兄那裡把先皇嫂的情分耗光了!我活了這三十八年,連在民間都未曾聽過先妻之弟能阻攔姐夫另娶新妻的,還是你心中根本不敬我皇兄是天子,所以心生輕慢,才敢如此放肆起來!你自認是國舅,難道還想做大周的國主嗎!”</p>
<p>齊國侯滿臉紫脹,也只能面向大明殿拜下!</p>
<p>安國公等一眾本有十三人之多,皆有三品以上官職爵位。可廣宜只針對安國公與齊國侯兩人,另外十一人即便想幫腔,一則根本尋不見開口之機,二則,廣宜公主之言竟似無可辯駁,三則,也更怕引廣宜公主罵到他們身上!</p>
<p>至於左右丞相、各部尚書等,在大明殿時便未表態,此時見廣宜公主如此放肆張狂,痛罵二人,更知陛下欲立淑妃之心是何等堅決,皆只遠遠圍觀,更無人為二人相勸廣宜公主。</p>
<p>安國公急怒驚懼加身,渾身發抖。</p>
<p>如此情形下,他只能想到,要尋個時機衝出去撞門,以證清白,才能了結。可廣宜公主竟又將話指向了廣川子,問他自己就是父親續絃生的孩子,怎麼有臉阻攔陛下繼立皇后?他上朝啟奏之前,就沒想過先把老母親送回家裡,再自盡以證決心,才能理直氣壯上諫陛下嗎?</p>
<p>安國公字字聽得清楚,幾乎將一口牙咬出血。</p>
<p>如此——胡攪蠻纏!!!</p>
<p>宮門內。</p>
<p>大明殿高臺下,崔珏正與同僚緩步行走。</p>
<p>他問:“令堂若已大安,過幾日端午佳節,也好請她老人家出來散散,賞一回龍舟。再過一月入了伏</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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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同僚姓王名禮,字紹義,本就感念崔珏推薦太醫之恩,今日又深承點醒。
見崔兄竟還記得他母親的病,他更是感動,忙說:“家母已是大好了,多謝崔兄還記掛著!正打算節日裡全家出行,連拙荊與孩子們都一起出去樂一日!”又忙笑問:“崔兄正當新婚,不知與夫人有何打算?”
問完,他便想到,現下正在丹鳳門下被廣宜公主為難的,可正是崔兄的岳父啊。
但崔兄絲毫不急,他想一想,便也沒問。
今日之事,的確並非他與崔兄能插手置喙。
他便只隨著崔兄的腳步,走一步、停三步。
幾個內侍太監著急忙慌地從兩人身前跑過來,又有一個大太監帶著幾個徒子徒孫手忙腳亂地跑過去。
崔珏仍緩慢行走,回答王禮:“端午假日,需去幾位長輩家裡拜望。”
夫人不愛出門,尚不知端午當日是否願意出行。但此話就不必對王兄說了。
“陛下有旨——”
大太監的高呼終於打斷了廣宜公主對眾人的質問責罵。
宮門內外,人人下拜接旨。廣宜公主也翻身下馬,等待皇兄的旨意。
那大太監一路飛跑過來,氣還沒喘勻,就張口宣旨:
“陛下口諭:廣宜公主、朕之愛妹也,今日無故受冤,朕心難安,著加封其女寶慶縣主為郡主,準在廣宜公主府旁開郡主府,一應儀制,如同公主!著禮部與工部籌備開府諸事。廣宜公主與眾位卿家皆是一心為大周著想,朕所深知,不必爭執,各自執事去罷!”
廣宜公主與駙馬欣喜謝恩!
宣旨太監忙走上前,虛扶起廣宜公主,笑道:“殿下和駙馬快回府,帶郡主娘娘再來謝恩吧?”
“有勞公公再去回稟皇兄,我與寶慶即刻就到!”廣宜得意看向駙馬。
她辦成了!從今之後,即便遇見親王公主,寶慶也不需矮一頭。她是寶慶的娘,今後在京中和皇室的地位如何,還用說嗎!
自從父皇離世之後,她真是太久沒這麼痛快過了!
顏駙馬亦對公主粲然一笑。
兩人上馬回府。
傳旨太監又至諸大臣面前,笑道:“陛下還說,盛夏已至,諸位大人為國操勞時難免暑熱,已令宮中每日多制消暑湯飲,送往各部衙門,只算略酬眾位一片為國為君之心吧。”
丹鳳門下便是一片稱頌聖德之聲。
安國公與齊國侯早被盟友扶了起來。
傳旨太監到來之前,已有七八個人被廣宜公主不留情面地罵過,此時有人面色黑如鍋底,有人只在心內慶幸。
方才看似只是廣宜公主在罵,實則是陛下在借廣宜公主之口罵!陛下加封寶慶郡主的旨意,正是在敲打他們:今次只是嘉獎讓他們大失顏面之人,再有下次,對他們就只有罰了!
安國公目光陰沉地看向了廣宜公主府的方向。
怪不得陛下要尋此人為首,簇擁淑妃立後。
的確,只有她這樣囂張跋扈的女子,才能這般不顧臉面,與眾多男子在宮門前如此糾纏!
……
紫微殿。
傳旨的太監還沒回來覆命,但趕來報信的太監已把宮門前景象形容盡了。
擁著淑妃同坐貴妃榻上,皇帝笑道:“怪不得你執意要請廣宜來做此事,果然還是她,才能嬉笑怒罵、胡謅亂扯,還讓人駁回不得。安國公這些人也不好與一個公主
對吵。方才朝會之上,安國公說‘牝雞司晨、女子禍國’時,我還後悔,該叫三弟夫妻為首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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淑妃笑道:“齊王畢竟是親王之尊,我怕……給陛下多添麻煩。”
何況,請一位公主來張目,她的確有私心在。
“這有什麼,”皇帝搖頭而笑,“只怕他巴不得過來給朕表一表忠心。”
“經過今日,安國公他們應能安分些了!”他拍拍淑妃的手,“朕也,終於能和你並肩攜手……”
從年少至今,二十二年相伴,同有四子兩女,即便皇帝先另娶他人,亦有其他嬪妃子女,兩人卻從無離心離德之時,怎能沒有真情在?
淑妃含淚望向皇帝:“妾這一生,皆是陛下照看教導、時時超拔,才有今日。妾本應知足,不該再有所奢望。可妾,仍想與陛下再相伴二十年,直至白頭,方才是……此生無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