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春鳶 作品

第 100 章 明遙


可求你別忘了(<a href="http://.[co.co)(com),
你還有這個孩子。行嗎?”</p>
                          

面對她的伏低做小、低聲祈求,溫從陽並未感受到任何快意。

“我不知是不是該高興。”他一嘆,“你終於,也算把我當個人看了。”

紀明達汗顏無地。

“是我的孩子,我不會忘。”溫從陽答應她。

“多謝你。”紀明達深深垂首。

她弓著身子,攥緊了裙襬,終究說出:“其實,我還在想,你我和離,或許還能證明,當年我並非因私情才退親嫁給你。我不是、不是因與你苟且,才、才強奪妹夫……”

能嗎?能嗎!

世人還會信嗎!

紀明達失聲痛哭。

溫從陽怔然良久。

是啊。他想。過去太久,尤其這半年,他已經很少想起,當年,三年前的春天,是紀明達不要崔珏,推給明夫人,換她自己嫁給了他。

為什麼?

他心中究竟仍有一絲不甘。他很想問——

為什麼!

“我、我不能說。”紀明達知道他想問。

她已盡力止住抽噎,聲音卻仍然含糊不清:“對不住……對不住!你從此仍然恨我,我也全認了!但,我真的不能說。”

以夢預兆,如此妖異之事,她當真不敢說!此事至今,也就只有祖母和母親知道而已。否則,應早被傳遍了。

她不斷地道歉。

想起明夫人,想起她和崔御史多年恩愛,想起她如今無限的風光自在,那一絲不甘也很快在溫從陽心間退去。

“不必說了。”他攥拳道,“只說和離吧。”

不重要了。

不……重要了。-

兩人在次年春日正式和離完畢。

李如蕙已平安生產。她生下一個女兒,白皙可愛,紀明達去看過兩次。

溫從陽看這個孩子的眼神,像在看稀世珍寶。

這樣的神情,他從沒對她的孩子有過。他甚至,從不主動抱她的孩子。

紀明達心如刀割,不為自己,只為自己的兒子。

她又想起了自己的父親。

活到二十一歲,父親業已去世一載,她終於能確認:

父親對她,並非世間真正慈愛父親對女兒的喜歡。

父親看重她、誇讚她,只在她未出閣時,還認為她“奇貨可居”。可她卻以為,那就是父親的疼愛了。

明夫人說得很對。

明夫人,又比她看得更清楚。

她是不如。

遠遠……遠遠不如。

二月十八日,紀明達搬出溫宅。

溫從陽送她上車。

“你會扶正她嗎?”上車之前,紀明達最後問。

“會。”溫從陽毫無猶疑,“我會將她明媒正娶,迎回家裡。”

“你們也算終成眷屬了。”紀明達笑道,“這件喜事,不必請我……怕你為難,先說一聲。”

她上車離開。

車窗外,“溫宅”的匾額越來越遠,直到變成一個黑點,直到消失不見。

紀明達想起,她已整整一年沒再做有關“未來”的夢。

但回想這幾年,開始做夢後的一切,彷彿才真的像一場夢。

現在,夢醒了。

……

送走前妻,溫從陽很快回到後宅看如蕙和孩子。

母親喜歡如蕙,卻不喜歡如蕙做他的正妻。但他說,不娶如蕙,便終生不再娶,母親也

就鬆了口。

他已不是四年前的他,母親也不是四年前的母親了。溫家,更不再是理國公府。

如蕙是他四年以來,唯一能抓住的人。他不能再辜負她。

“當年,那個孩子沒了,所有人都要放你走、勸你走,是我強留下你。”
溫從陽對如蕙低頭,“是我對不住你。”

李如蕙只笑,搖了搖頭。可她才要開口,便被溫從陽用手輕輕擋住。

溫從陽重複:“是我錯了。”

是他錯了。

從前種種事端,有些其實怨不得旁人。是他年少無知,自己作孽。

比如,他和如蕙的第一個孩子。

“我已經把從前送過明夫人的東西,全收起來了。”溫從陽慚愧說,“以後你不會再看見了。”

那些花瓶、擺設、琉璃燈,不會再出現在書房櫃閣裡,讓他想起明夫人,傷到如蕙的心。

李如蕙愣怔許久。

她驚喜、驚訝而不敢相信地看著溫從陽。

溫從陽也看著她,愧疚而堅定地看著她。

李如蕙抹掉眼下的淚。

“大爺,你三月才走,那時我出了月子,也能上路了。”她笑,“孩子留下,大爺帶我一起走吧。”

“邊關苦寒,”她說,“我不想你孤身一人。”

她說:“我不想……再和你分開。”-

四季更迭,很快又到夏天。

就算搬離溫宅,搬到了獨屬女兒的房舍裡,溫慧依舊未見好轉。

大夫都說,這是心病。

徐老太太管著家事,紀明達和紀明遠輪流推溫慧在院中散步賞景。

“娘,我想好了。”紀明達輕聲對母親說,“等過十年、二十年,等流言平息,等不再有人提起父親謀逆,孩子也大了,我便去做女塾師。我想試試。”

同為逆臣之女,反賊之後,徐家謀逆畢竟已經過去了幾十年,與徐三妹妹無關,四妹妹又有明夫人擔保,兩人都得以正常考入女醫學院,她卻不能。

畢竟,她不但是叛逆之後,還是個妄圖為逆臣毆打國朝命婦的糊塗鬼,還是個,強奪妹妹丈夫的無德之人。

“娘快些好起來,等著我、看著我,好不好?”紀明達笑著問母親。

這是她第一次想靠自己做些什麼。

她教溫從陽教得很失敗。她很失敗。

或許這一生,她能憑自己,取得一次成功……嗎。

紀明達不確定。不確定就算在二十年後,還是否會有人願意請她做先生。不確定她的……汙糟名聲,會不會伴隨她一生。

但這是她的希望。

否則,她該怎麼活下去。

“二十年……”溫慧喃喃出聲。

半晌,她苦笑。

二十年後,她已近花甲。先當幾十年奴才,那時又已將死,還有什麼好指望?

倒不似老太太,雖是一同淪為奴籍,可她做了一輩子國公夫人,只剩最後幾年,熬過去又有什麼難的?

但溫慧到底有了一分精神。

“明遠都十七了,”她說,“可恨,被你父親連累,這輩子不知還能不能脫罪,我也不妄想了。倒是叫他快些娶妻要緊。”

她問:“老太太,可還提過你徐三妹妹和他的事?”

紀明達便去向祖母詢問。

“呵!”徐老太太卻冷笑,“這會子又想起婉兒的好了?”

她命孫女:“你娘病著,怕把她氣出個好歹,我不

去罵她!你去告訴她:婉兒可是女醫學堂裡學得最好的學生,將來要做女官、做大人的!哪裡還要成親!便要選女婿,難道叫她配個、配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