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黑霧鬼國春風眷海棠三
宋小河沒聽說過這種事情,好奇地問:“這是什麼說法?可行嗎?”
滿月也走到樹邊,抬手覆在樹身上,掌中泛起溫潤的黃光,隨後他收回手,說道:“可行的,這世間只有人族才能一體一魂,我們獸族修煉的不管是靈、妖、仙魔,都可在一體多魂。我修靈道,滋養這種殘魂比其他種族更有優勢。”
宋小河又學到了點東西,又問:“那對你沒有什麼影響嗎?”
“不會。”
滿月說:“殘魂在我體內是沉睡狀態,只要我分些靈力滋養就好。”
“要養多久呢?”
“快的話五年到十年,慢的話或許要二十年甚至更久。”
不管是五年十年還是二十年,只要謝歸能夠重新轉世就已足夠。宋小河的心情在這一刻才有了些許的好轉,她抓著滿月的手道:“那你就幫下這個忙吧,日後若是有什麼我能幫到你的地方,就儘管開口。”
滿月一下紅了脖子,說道:“能夠幫到宋仙師是在下的幸事。”
蘇暮臨對這種出現在小河大人身邊的獸族很是不滿,用一雙紅腫的眼睛瞪他,說:“那你還不快點。”
滿月被他的表情嚇了一跳,趕忙將雙手凝聚靈力,從樹上將殘魂引下來,凝聚成一團淡青色的光芒,然後按入自己的心口處。
其後滿月心口處散發出青光,轉瞬即逝,他轉頭對宋小河道:“已經好了。”
宋小河嘆了一口氣,道一聲多謝。
她並不知道這對謝歸來說是不是最好的結局,只是這已經是她力所能及的所有事了。
海棠樹依舊茂盛,冬雪也未停,宋小河送走了夏國子民,安置了謝歸,低落到極點的心情稍稍緩解了些。
巨大的疲憊侵襲了她的意識,都沒來得及與滿月道別,宋小河往前一倒,正好就一頭栽進沈溪山的懷中,腦門磕在他胸膛上。
沈溪山下意識用雙手扶住,才不至於讓她摔倒在地。
宋小河的龍角慢慢消退,手指甲也恢復正常,呼吸平穩,顯然是體內的結界開始修復,她又陷入了沉睡之中。
沈溪山低頭看了她幾眼,有一會兒的沉思,然後稍稍彎腰,一把就將宋小河給抱了起來。
她身子骨輕,身體又柔軟,十分輕易地就被他抱在懷中。
宋小河歪著頭,腦袋往他懷裡縮了縮,像是自己找了個舒服的位置,表現出極其依賴的模樣。
她只露出半張恬靜的側臉和白皙的耳朵,眼睫毛上還有細碎晶瑩的液體,溼漉漉的。
鬼國裡發生的這些事,的確讓她太累了。
沈溪山想,他就偶爾發發善心,把宋小河帶回去。
滿月臨走時又拿出了一顆乳牙,在滿臉敵意的蘇暮臨和神色平淡的沈溪山之間看了看,然後將乳牙遞給沈溪山,說道:“煩請沈仙師將此物轉交給宋仙師,若下次再有事需要在下相助,燃燒這顆牙即可。”
沈溪山對於這種拿
自己換下的牙當做傳信物的行為很難認同,但還是代宋小河暫時收下。
雲開霧散,鬼國的事了結,陰陽鬼幡也到手,沈溪山便理會城中的各門派的弟子,徑直帶著宋小河離開了這座城。
宋小河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只記得自己做了個夢。
夢中她身負重傷,似乎瀕死,周圍也全是血淋淋的屍體,求生的意志讓她吊著最後一口氣。
在近乎絕望的時候,她依稀看到面前出現了一雙腳。
宋小河費力地抬頭,就看到面前站著一個滿身是血的少年,穿著村子裡最常見的衣裳,赤著上身,露出精壯的臂膀和骨骼。
再往上,便是一張漂亮的面容。
正是沈溪山。
宋小河便在與他對視的那一刻醒了。
神識回籠,她才發覺自己已經不在夏國,而是躺在靈域石的客棧之內。
她下床,腳落地的時候,守在門口的蘇暮臨就聽到了動靜,趕忙敲門,“小河大人,你醒了嗎?”
宋小河伸了個懶腰,嗯了一聲。
她身上的衣裳已經換過,手臉也是乾淨的,顯然是有人悉心清理過了。
她穿上鞋出門,蘇暮臨就趕忙湊上來,跟在宋小河的後面,一邊下樓一邊向她說明這幾日的情況。
“小河大人,你這次只睡了三日,咱們已經從鬼國回到了村子裡,各門派的弟子也陸續回來,我先前去看過人數,基本折了大半,其他也各有負傷。尤其是鍾潯之那小子,得知謝歸死後悲痛過度還哭暈了過去。你身上的衣裳是雲姑娘給換的,她說等你醒了可以去找她拿些吃的。陰陽鬼幡也被仙盟回收了,如今正在……”
他說到這裡,突然停住了,頓了片刻才又道:“在仙盟的人手裡。”
宋小河打著哈欠下樓,就聽見大堂專供茶水的雅間裡傳來鬨鬧的聲音,像是很多人聚在一起說話。
她頓時感到好奇,偏頭張望了一下,見那雅間擠了不少人,聽眾人的聲音,好像很是興奮。
“是什麼事啊?”
宋小河忍不住問。
“是……”蘇暮臨不情不願地回答:“是沈溪山來了。”
宋小河原本還有些懶洋洋的神色頓時精神了,雙眸一亮,染上欣喜,“小師弟來了?!他何時來的?”
“昨日午後。”
蘇暮臨轉移話題:“小河大人不餓嗎?先去吃東西吧。”
宋小河想了想,覺得吃東西和看小師弟
之間還是很好選的。
她轉身往雅間走去,果然就聽到鬧哄哄的聲音裡偶爾出現“沈獵師”一詞。
宋小河趴在門邊,悄悄探出一個頭,往裡一看,果然就看見沈溪山被擁在人群的正中央,笑容若春雪,耐心地聽著眾人說話。
宋小河心說小師弟有時候就是脾氣太好,太有禮節,這麼吵鬧的環境他也有耐心坐得下去,更何況還有許多根本就不是仙盟的人,合該冷著臉把他們都趕走才是。
正想著,忽而有一人問他:“沈獵師憑一柄朝聲劍聞名天下,不知今日我等可有幸能夠見識到沈獵師的劍?”
宋小河這才猛然想起來,朝聲劍斷在了酆都鬼蜮。
更重要的是那劍上的玉佩還被沈策拿走了!
她在雅間裡張望了一下,沒看到沈策的身影,於是趕忙打算去找他。
卻不想剛一動身,人群中傳來清朗的聲音。
“小河姑娘。”
雅間霎時靜下來。
宋小河茫然回頭,就看到所有人正回頭看她,而坐在中央的沈溪山也站起了身,對她彎眸一笑,柔聲細語道:“你來得正好,我有事要問你。”
那笑容好似一汪涓涓清泉,湧入宋小河的心裡,來回盪漾,生出滿心的喜歡來。
她痴痴地盯著沈溪山,說:“好啊。”
沈溪山對眾人一頷首,隨後走出雅間,對宋小河道:“隨我來。”
宋小河仰頭看著他,近距離貪心地多看幾眼,然後樂顛顛地跟在他身後。
當然,宋小河還不至於色迷心竅給忘了正事,她一邊走一邊左右張望,尋找沈策的身影。
一路上碰到的人投來各種目光,還有不少人與沈溪山攀談,他皆是微笑著頷首為應,帶著恰到好處的疏離。
宋小河找來找去,也沒看到沈策,於是悄悄對蘇暮臨道:“你去把沈策找來。”
蘇暮臨看了眼在前面走的沈溪山,心說那我得有多大的能耐。
但他沒敢說出來,只點頭應了,轉身溜走。
雖說一直在東張西望,但宋小河像條小尾巴一樣緊緊跟著沈溪山,完全沒有落下距離,沈溪山原本還擔心她跟丟,結果回頭一看,人還老老實實的在身後。
沈溪山將宋小河帶去了一處偏僻安靜的地方,周圍終於清靜下來了。
他轉身站定,就看到宋小河站在他對面,睜著一雙大大的杏眼,眼中滿是歡喜,耳朵尖也紅紅的,直勾勾地盯著他。
沈溪山就問:“小河姑娘在找誰?”
宋小河回答:“沈策,我的一個同伴。”
沈溪山眉尾輕動,“找他所為何事?”
宋小河想了想,還是如實說了,“先前你的朝聲劍斷在了酆都鬼蜮,劍柄上的玉佩被他拿去了,所以我想去找他要回來還給你……”
不知為何,沈溪山聽到這話後心情竟然變得極其微妙。
作為沈策,他有點生氣這一路與宋小河共患難共生死,交情到了如此地步,她竟然還會為了一個男人從他手裡摳東西?
而作為沈溪山,他又想,宋小河當真就如此喜歡我,竟為了我連有過生死交情的同伴都不給面子。
一時間他不知道該不該生氣。
“不必,玉佩我已丟失,誰撿到便是誰的。”
沈溪山道。
“不行!那玉佩不是凡品,怎可輕易丟掉。”
宋小河頗為堅持,攥著拳頭說:“再說了,不問自取即為偷,我決不允許我宋小河的朋友是個小偷!更何況他先前品行就不端,現在好不容易改正了,不能讓他回到從前。”
沈溪山的眉眼染上粲然的笑意,更襯得眉間硃砂精緻,仙姿玉容。
他道:“他如何品行不端了呢?”
宋小河說起此事就來勁,“那可有的說了,當初我被罰到外門時,他……”
為了爭取與小師弟多相處一段時間,宋小河從那一根砸在她腦門上的樹枝說起,細細將沈溪山當初的“惡行”說給沈溪山自己聽。
沈溪山面上笑如春風,一副極有耐心地聽著她講話的樣子,實際上快被氣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