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歌且行 作品

第70章 沈溪山大泡醋罈一

 他的眸光平淡沉穩,宋小河與他對視時,一種熟悉的感覺在心頭極速蔓延開來。

 他語氣溫柔道:“小河姑娘,我們是長安的客人,不可在旁人家中亂動手,此劍沒收了。”

 宋小河只聽了他的聲音,心頭的怒火就極快平息,方才還生氣得不行,現在只剩下了一腔憤懣委屈,悶悶道:“是他們欺人太甚。”

 沈溪山鬆開她,將長劍收在自己的手中,轉眼看向對面的群人,忽而揚起一個笑容,“這便是鍾家的待客之道,倒真是讓我長見識了。”

 魁梧男子豈能不認識沈溪山?眼下見他來了,囂張氣焰也收斂不少,說:“是你身邊那小丫頭出言不遜,驕矜自傲,我才想替你們仙盟管教管教。”

 “這麼想要管教我仙盟弟子,不如來仙盟參加考核,考個天字級獵師,自有名正言順的管教資格。”

 沈溪山語氣仍是溫和,綿綿笑意襯得整張臉十分俊美晃眼,一派好相處的模樣。

 那人拱了拱手,“這倒不必,我已留任鍾氏多年,教習鍾家內門弟子。”

 沈溪山訝異地一挑眉,道:“你方才說管教我這位小師姐,我還道你是其他門派的散人,原來竟在鍾氏有任職。”

 這男子的衣裳繡著明晃晃的鐘氏族徽,一眼就能辨認出他是鍾氏的身份,沈溪山之所以如此說,言下之意便是要他做好分內之事,管好鍾氏的人即可,故意給他難堪。

 只是此言一出,大部分人的注意力卻不在他話裡有話上,而是落在了那一聲“小師姐”上。

 就連梁檀也大驚,露出震撼的表情。

 沈溪山這一聲小師姐意味著什麼,所有人心裡都清楚的很。

 他的師父青璃上仙,乃是人界唯一一位神仙,光是這一層身份就讓沈溪山立於山巔,讓世間千千萬萬的修仙之人望塵莫及。

 然而他將宋小河抬為小師姐,那宋小河頭上可就不止是梁檀了,還有青璃上仙。

 這人世間裡,又有誰有資格指摘青璃的管教方式?

 魁梧男子臉色大變,一時噎住,不知如何應答:“這……”

 宋小河原本還生著氣,心裡悶悶不樂,聽到這句


小師姐後,所有情緒瞬間融化,取之而代的是無邊喜悅,彷彿心頭盛開了無數朵鮮花一樣,她露出一個頗為羞赧的笑,往沈溪山的臂膀上靠,小聲說:“你剛剛說什麼?”

 沈溪山低頭看了她一眼,嘴角噙著笑,對於她將下巴靠在自己胳膊旁的行為默許。

 落在外人眼裡,自是十分親暱,單是看著就能感覺出兩人關係不一般。

 隨後沈溪山又看向那男子,謙遜道:“此事我會傳信告知師父,不知閣下對我仙盟的管教還有何處不滿,不如一併提出?”

 “那倒沒有。”

 男子下意識反駁,立即察覺此事變得棘手了,誰也沒想到原本應該在大殿中與其他長老交談的沈溪山會出現在這裡。

 正為難時,一位拄著柺棍的老人緩步走來,滿臉的鬍子花白,臉上的褶皺層層疊疊,看起來相當年老了。

 但他腳步穩健,脊背還算挺直,來到兩方人的中間,“何事如此熱鬧?”

 “懿劍長老。”

 鍾氏眾人紛紛拱手揖禮。

 那老人擺擺手,轉頭在沈溪山和宋小河臉上掃了一下,又將視線落在後面,一笑,眼睛幾乎變成一條縫,“子敬,倒是許久不見你了。”

 梁檀抬手,朝老人行禮,恭敬道:“師父。”

 師父?

 宋小河將那老人看了又看,用無畏的眼神打量著。

 她從未聽師父提起過他還有位師父。

 鍾懿劍道:“自你成家之後一別幾十年,從不曾回來,我還以為你早就將我這一把老骨頭給忘了。”

 “弟子不敢。”

 梁檀低頭應道。

 宋小河見狀,不免在心中腹誹,心說這鐘氏的人都這樣對師父,師父能回來才怪!

 老頭似乎看出了她心中的不忿,轉頭望著她,打量兩下而後道:“這便是你收的徒弟?方才那股寒氣來自她的身上?”

 梁檀並未回答,只道:“小河,拜見你師爺。”

 “師爺。”

 宋小河干巴巴地喊了一聲,一點禮節都無。

 鍾懿劍的笑容緩了緩,而後道:“雖說你是子敬的徒兒,但也不可在此鬧事,既丟仙盟的顏面,也丟了鍾氏的臉,不如就由我豁出老臉在你們中間調停,還望諸位買我這面子,你們各退一步,如何?”

 梁檀應道:“師父所言極是,小河,快跟前輩們道個歉。”

 有人出面調停,便是希望這場矛盾揭過去,宋小河心裡


清楚,因為她年歲小輩分小,此刻若是站出來道個歉,賠個不是,對方也就以不與晚輩計較的理由帶過,此事便算完了。

 宋小河從小到大,一沒有出眾的天賦傍身,二沒有顯赫的家世,堅硬的靠山,師父又被人嘲笑說是吃軟飯之人。

 若說她沒受過嘲笑,排擠,委屈,沒有忍氣吞聲過,那是不可能的事。

 若真是吃了虧,服了軟,沒有別的辦法報復回去,唯一開解的辦法也就是不將那些事情放在心上,久而久之才養成了這般豁達的性子。

 但宋小河仍然會因為六歲時沒爭到的果子,十歲時被搶走的簪花,十二歲時渴望很久而得不到的劍而委屈,遺憾。

 年幼時跌倒再爬起來,疤痕消失得快,可不論多少年過去,那份心情永遠卻無法在心中消弭。

 今日不同往日,宋小河倔強,不想再低頭。

 沈溪山低下眸,將她的表情收入眼底,指尖輕動,那一瞬間有一種強烈的衝動,很想揉一把宋小河的臉頰,驅散她眉眼間的落寞。

 他轉頭,對那鍾懿劍道:“既然大家都是因為百鍊會才相遇,鍾家又有切磋的習慣,那不如就讓我來與諸位過兩招?”

 此話一出,眾人臉色劇變。

 沈溪山好賴也是上一次百鍊會的魁首,有誰不怕死敢跟他動手?

 這還沒到百鍊會,若是在這裡與沈溪山打一場,誰還能保證能在百鍊會的時候爬起來去參加比試?

 一句話就讓眾人退縮,魁梧男子道:“不必不必,少劍仙的大名震耳欲聾,我等還是有自知之明的。今日只不過是一場誤會,是我脾氣不好,過於冒失,若是冒犯了宋獵師,便在這給你道歉。”

 說著,他拿出一個錦囊,一推手,就慢悠悠地飄到宋小河的面前,又道:“這是些銀錢,雖然不多,但去城中買些喜歡的東西是足夠的,算是我給宋獵師的賠禮。”

 宋小河沒動彈,沈溪山順手就給收下了,笑道:“那便多謝了。”

 此話說完,那群鍾氏弟子趕忙離去,不敢再多留。

 宋小河看著沈溪山手裡的錦囊,很想抓過來一把摔在地上。

 誰稀罕這幾個臭錢!

 方才那男子張口喚她宋獵師,分明就是認識她和她師父,之前的不依不饒絕對是故意,現在看沈溪山來了便夾著尾巴跑了,說白了還是欺軟怕硬。

 宋小河頗是不爽,沉著嘴角,一臉不高興。

 沈溪山一眼看出若是現在將錦囊給她,定會被


她扔掉,於是自己代為保管,拉著她往旁邊走了兩步,小聲道:“小河姑娘莫氣,日後有的是機會教訓他們。”

 宋小河眼眸一亮,“當真?”

 “自然,先將他們放走,不過是不想在表面上與他們衝突罷了。”

 沈溪山淡聲道:“豈能讓他們隨意欺負你?”

 他頓了頓,似覺得不妥,又補充了一句:“和敬良靈尊。”

 宋小河滿眼喜色地看著他,忽而又想起他方才叫自己小師姐,於是心中立馬不氣了,整個人都被哄好,開開心心將錦囊接過去說:“我要這裡面的銀錢給花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