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壽麟屍城三
少年說:“瞧著像。”
宋小河就說:“你眼睛怕不是出問題了,這是我同門師弟。”
沈溪山這會兒裝起理中客了,佯裝正直,“好端端,你罵別人眼睛做什麼?”
宋小河:“我是好心想讓他去就醫,以免拖累了病情。”
少年笑著往前走,來到兩人前頭引路,很快就到了地方,他開了門鎖,躬身道:“二位請吧。”
他彎腰的時候,衣領敞開來,露出了枯瘦的脖頸。沈溪山不經意地瞥了一眼,就看見他側脖子上有一條猙獰的血疤。
另一頭。
蘇暮臨沒能跟著宋小河,自然是一肚子的氣,一點好臉色都沒有,走得飛快。
後方的孟觀行總是要停下來詢問探查,時不時落後十來步,他追上來時總會說一句,“蘇師弟,你慢些,等等我。”
蘇暮臨道:“你非要跟著我做什麼?你要調查自己去就是了。”
孟觀行是家中長子,底下有四個弟妹,照顧弟妹習慣了,對著面容白俊的蘇暮臨,不自覺也當做弟弟來縱容,即便是他語氣不好,孟觀行也並不生氣。
他道:“先前我不是說了,我們在城中行動必須兩兩結伴,萬一有個意外,還能相互照應。”
蘇暮臨道:“我不需要照應,你找別人去吧。”
孟觀行像是聽不見,笑道:“把手給我,我瞧瞧你的仙印還在不在。”
“瞧完了你就走。”
蘇暮臨掀起衣袖,露出手腕上的青色仙印,繼而轉身道:“別再跟著我了。”
孟觀行卻還是亦步亦趨,“等等,你還沒看我的。”
蘇暮臨快被煩死,怒道:“我不看,你找別人看去!”
孟觀行說:“不看也罷,不過此處只有你我,我不能讓你獨自離開,免得你出事。”
蘇暮臨罵道:“你怎麼比廟裡的禿驢還囉唆,能不能閉上嘴讓我清淨一會兒,我與你又不相熟,你糾纏我做什麼?!”
孟觀行見他氣得臉都紅了,趕忙撫著他的背,給他順順氣,說:“你這孩子氣性怎麼這般大?”
話音剛落下,就聽得後腦一陣疾風襲來,孟觀行與蘇暮臨同時察覺到,瞬間從方才的爭執變為極其警戒的狀態。
孟觀行雙指併攏,在剎那間就將長劍召出,推了蘇暮臨一把,隨後轉身,就見一個身著紫衣勁裝的少女躍至半空,一鞭腿踢在孟觀行的劍上。
氣浪翻飛,只聽鈴鐺脆響,那少女的長髮舞動,側身的一瞬,與孟觀行有一個對視。
孟觀行一愣,當即收了劍氣,往後退了一丈遠,拉出少女攻擊範圍。
少女落下,單手撐在地上,起身與他對視,滿臉不悅,“你是何人?”
孟觀行持劍笑道:“是姑娘先對我動手。”
“打的就是你,誰讓你欺負那個蠢貨?”
少女揚聲道。
“阿姐!”
蘇暮臨驚叫一聲,飛奔而來,抓著桑悅的手腕就往旁邊走,將聲音壓得極低,“你為何還沒回去?來這裡做什麼!”
桑悅揚著下巴,雙手抱臂,眉毛壓下來,“你怎麼跟我說話的?”
蘇暮臨回頭看了孟觀行一眼,只一個對視,孟觀行就露出一個和善的笑來。
孟觀行再如何良善,那也是仙盟的天字級獵師,若是讓他知道兩個魔族在他面前,定會直接出手,將二人抓去仙盟審問。
蘇暮臨心知絕不能讓桑悅暴露身份,便道:“阿姐,你何時來了壽麟城,都沒跟我說呢,這是仙盟天字級獵師,孟師兄。”
孟觀行走這一路,頭一次聽到蘇暮臨喊自己孟師兄,立馬笑著上前,道:“在下孟觀行,字百相,方才一見你的臉我就知道你與蘇師弟有親緣關係,你們二人模樣極為相像。”
桑悅掃了這個奇
怪的凡人一眼,轉頭對蘇暮臨道:“你如今這樣忙,還認我這個姐姐?”
蘇暮臨忙道:“自然,我不就你這一個姐姐嘛,孟師兄還在呢,那些事日後再說。”
他話中暗示桑悅此處有仙盟之人,莫要暴露自己魔族的身份。
桑悅比蘇暮臨要聰明許多,豈能聽不出來?便道:“你隨我來。”
這是要喊著蘇暮臨走的意思,但他拽了下桑悅的手腕,指了指孟觀行道:“我不能將孟師兄獨自丟下。”
桑悅瞪大眼睛,“桑暮臨,你是不是腦子被打壞了,整日與凡……”
蘇暮臨眼看著桑悅一聲“凡人”要說出口,只得破罐子破摔,大聲喊道:“甩不掉,我根本甩不掉他!他一直跟著我!”
孟觀行絲毫沒有多餘的自覺,站在一旁為自己辯解,“我是為了蘇師弟的安危著想。”
蘇暮臨嘖了一聲,對桑悅道:“阿姐,你來此處是作何,你便直說了吧。”
他想著,待夜間大家都睡了,他再去找桑悅敘舊,只是他知道桑悅並未貪玩之人,更不會貪戀凡界,她出現在這裡,定然是有重要事情要辦。
此事必然會牽扯到凡人,那麼在這直接說與孟觀行,也方便仙盟從中協助。
桑悅皺了皺眉,也不再與他鬧,只道:“你儘快離去,此地不可久留。”
“桑姑娘何出此言?”
孟觀行插嘴問。
桑悅的目光在他身上轉了一下,而後紅唇輕動,緩聲道:“這座城,已經沒有幾個活人了。”
客棧叄號房,宋小河關上了房門後,手指一勾,落了鎖。
她轉頭,就見沈溪山已經坐在桌邊,將海螺放在桌上。
宋小河走到床榻邊上,看了看,忽而說:“這床有點窄,未必夠你我二人睡。”
沈溪山瞥了一眼,說:“不礙事,先過來聽聽這海螺裡有沒有聲音。”
她走到沈溪山邊上落座,手指在桌上點了幾下,道:“我總覺得方才那店小二看起來有些奇怪。”
太瘦了,也太白,簡直不太像正常人。
跟步時鳶很像,但步時鳶身上總縈繞著一股仙氣兒,單是站著不動,就讓人覺著高深莫測。
這店小二倒是病態得有幾分詭異。
沈溪山催動靈力,漫不經心地說:“誰知道呢,興許他早就死了。”
金光覆在海螺上,還不等宋小河問他為何這樣說,就聽一道聲音從裡面傳出來。
是個女子的聲音。
“崇嘉二十八年,正月初七,我們抵達壽麟城,城中百姓熱情好客,看起來並無異常,也沒能感知到外洩的靈力,許獵師要我們暫住城中。”
“正月初八,許獵師說有新的發現,帶領一批人出了城往北,我們則留守城中。另,我發現這城中的人大部分膚色都很白,有些卻很黑,此處存疑。”
“正月初十,時隔兩日,那日出去的人尚未迴歸,已然失聯,孫獵師帶著我們出城尋找,尋找兩日未果,隊內出現意見分歧,有人說再往北走一些,有人則提議回仙盟。”
“我總感覺夜間有人在房外的走廊行走,但我開門時卻並未瞧見有人,不知是不是我的錯覺。”
“正月十一,今日出門,聽到城中有不少人都說了滿月,很奇怪,壽麟城的人似乎並不重視上元節,為何我卻隱隱約約聽不少人提起滿月?”
到此為止,這個女獵師的語氣都是平靜的陳述,似乎只是將發生的事和心中的疑惑簡單描述而已,沒有多餘的贅述。
宋小河託著兩腮,認真地聽著。
沈溪山也不言語。
再往下的一條聲音,女獵師的語氣驟然驚慌急促起來。
“正月、正月十四,這座城很不對勁!我剛剛才發現,或許這城中有許多死人,但是我們已經沒有時間細究了,滿月將至,我們現在必須動身,我將此螺留在城中,若是被仙盟弟子撿到,切記!勿在城中停留,也勿與城中百姓多接觸,別錯過滿月,等到十五——”
聲音戛然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