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七封信二
她卻絲毫不在意,正吃得香時,一人在她對面坐下來,指著她的碗揚聲喊:“給我一碗和她一樣的面。”
楊姝詫異地抬眼,就看見個青嫩如筍芽兒的少女,水凌凌的眼睛與她對視。
她撇撇嘴,用不怎麼高興的表情問楊姝,“好吃嗎?”
“好吃啊。”
楊姝笑眯眯道:“宋獵師不是住在城東,怎麼跑來西頭吃麵了?”
宋小河託著腮,說:“我來找你。”
楊姝挑起一筷子面,問:“啥事?”
她說:“你與關如萱關係親近?你們是朋友嗎?”
楊姝被逗笑了,哈哈幾聲,笑聲爽朗,引得街邊的人都看她。
宋小河噘起嘴,覺得她是在取笑自己,很不樂意。
楊姝笑夠了,就說:“什麼朋友不朋友,也就你們孩子才會在意這些玩意兒,我不過是閒來無事拉著她說幾句話罷了。”
宋小河是想起來的時候她與關如萱共乘靈器,所以才覺得兩人關係親近,但聽她這話,才知是自己想錯了。
她很失望,“我還以為能從你這裡問出什麼呢。”
楊姝道:“你想問什麼就問,我若是知道,就告訴你。”
說話間,宋小河的面也送了上來,她拿起筷子,挑起面鼓著腮幫子呼呼吹,心裡想著,不能問那麼直白,要拐彎抹角一些。
思量過後,她問:“關如萱在仙盟裡,有什麼親近的朋友嗎?”
楊姝就說:“你是想問她與沈獵師關係親不親近是吧?”
宋小河被戳中心事,頗有些不好意思,但既然被挑明也不好再掩藏,乾脆點點頭,“是。”
她道:“其實我也是剛調來仙盟總部沒多久,為了考上甲級又總是在外出任務,所以在仙盟裡的日子並不久。”
宋小河暗道失策,忘記楊姝是新調來仙盟的獵師,並不知道更早之前,沈溪山與關如萱的關係
如何。
接著又聽楊姝說:“不過有幾次在什麼大會上見到他們,兩人都是站在一起的,想來關係是不錯。”
她一聽,心裡又擰巴著酸勁兒,咕嚕嚕地冒起酸泡泡。
或許真的是跟沈溪山黏在一起的時間有些長了,她似乎都忘記了,從前她站在泱泱人群中遙望沈溪山的時候,那些眾星捧月般環繞在他身邊的人裡,總有關如萱的身影。
仙盟也不少人說他們二位是郎才女貌,十分相配的一對。
“你覺得他們以前是好朋友嗎?”
宋小河問她。
楊姝心道這小孩兒怎麼滿腦子都是朋友,於是嚥下口中的面說:“我倒是知道她一直愛慕沈獵師。”
宋小河往嘴裡送面的動作一頓,抬頭問:“當真?她親口告訴你的?”
楊姝點頭,“這還能有假?她看沈獵師的眼神就不一般,我先前就看出來了,只是一直假裝不知道,後來有一回我去找她的時候,撞見她向沈溪山傾訴愛意,此後她就不再對我隱瞞。”
宋小河心頭一震,像化開的油蒙了一層在上面,覺得心頭悶悶的。
“她為何要說?她難道不知沈溪山修無情道,不會……”說到這,宋小河的聲音弱了下去,喃喃將後半句補充,“不會沾染情愛的嗎?”
“人生苦短,及時行樂,是沈獵師修無情道,又不是她修,如何不能表達愛意?說不定哪日沈獵師回心轉意,不修無情道了,願意與她做平凡夫妻,共度一生呢?”
楊姝大咧咧道:“你活在這世上,還不知哪天就突遭橫禍死了,總為別人著想做什麼,不為自己而活就是傻子。”
宋小河嘴角都要垂到桌子上,不高興地挑著麵條。
“你這孩子,不吃就不吃,糟蹋糧食幹什麼?知道這些糧食種出來多不容易嗎?”
楊姝見她一碗麵條挑來挑去,也沒往嘴裡塞,不由訓斥了兩句。
宋小河受了教訓,扁著嘴開始吃麵。
“大口吃。”
楊姝又開始呼哧呼哧地面條,教她,“像我這樣,吃得香。”
宋小河就學她,把麵條吸得稀里嘩啦響,一碗麵吃完,身上也熱起來,額頭上出了薄汗,鼻尖紅紅的。
楊姝看著她笑,拿出個錦帕往她臉上不算輕柔地擦了一把,說:“改日與我對練兩下,讓我見識見識你的寒冰之力,如何?”
宋小河應道:“好啊。”
與楊姝分別,宋小河拖著沉
重的心事回了客棧。
十四的夜晚好像格外難熬,各種想法交織在她的腦中,亂成一團。
不論想什麼,心中都憋著一口氣,怎麼也散不出去,壓得她胸腔難受,呼吸都艱難起來。
又是一個難眠的夜,像前幾日一樣,她躺在床上等待聽沈溪山歸來的動靜。
連著三日宋小河都沒在睡著時候找他,沈溪山也覺得奇怪,這次回來他沒有從底下走樓梯,而是直接用法術飛入她的房中,去看看她是不是又把手腕綁在床頭了。
房中點著一盞小燈,這是宋小河養成的習慣。
她面朝著牆壁,似乎正睡著,倒沒看出哪裡有繩子綁在她的手上。
沈溪山悄無聲息地站在房中,在一片寧靜裡看著宋小河的背影。
他這幾日做的事也簡單,跟關如萱隨便轉轉,去找吳智明問幾句話,再不然就是禍害城外的那幾棵樹。
今日看見一家糖鋪,他進去逛了一圈。
他想起那日從宋小河的嘴裡嚐到的甜味,覺得宋小河吃糖是件很好的事情,於是多給她買了點。
沈溪山在房中站了許久,正要把糖放下離開時,卻見躺在床上的宋小河忽然舉起了一隻手,把食指的戒指摘下來,套在中指上,然後嘟囔了一句,“果然還是戴在食指上比較合適。”
他沒想到宋小河竟然是醒著的。
“宋小河。”
他出聲喚道。
宋小河被突如其來的聲音嚇了一大跳,一扭頭,就見沈溪山竟然鬼使神差地站在房中,離她的床榻幾步遠的地方。
而她卻還納悶怎麼今日沈溪山回來那麼晚,到現在了還沒動靜。
她驚嚇地翻身坐起,“你什麼時候來的?”
沈溪山用很平淡的目光看她,“為何沒有睡覺?”
不知為何,宋小河聽到這句話,莫名有些委屈,撇著雙眉,“我睡不著。”
沈溪山抬腳朝床邊走,靠近時他彎了彎身子。
宋小河前幾日被他親怕了,見他靠近,就下意識瑟縮著往後躲。
但他卻並未做什麼,只是在床邊坐下來,聲音輕緩,“這幾日都是如此?”
宋小河點了點頭,“每日都睡得很晚。”
沈溪山沉默了一瞬,不知道在思考什麼,而後問她,“為何睡不著?”
宋小河就不肯說了。
她沉默,沈溪山也不說話,兩人就這麼坐了一會兒,沈溪山便起身,像是要
走了。
宋小河的動作比腦子快,伸手抓住了他的衣袖,這麼輕輕一扯,沈溪山的動作就停住,轉頭望著她。
揹著光,他的眼睛就顯得尤其的黑,也不明亮,卻格外漂亮。
讓宋小河很喜歡。
連著幾日他早出晚歸,宋小河沒與他見面,也沒機會說話,又想起他與關如萱走在一起的背影,心裡湧出一股一股奇怪的情緒。
是以前沒有過的,像是惆悵,失落,或者是難過,細細品味,總之是不大好的味道。
腦袋一團亂理不出思緒,這會兒她只想著多與沈溪山說兩句。
“明日就是十五。”
宋小河慢吞吞地說:“你會進山嗎?”
沈溪山道:“自然要去。”
“那、那你與誰一起去啊?”
宋小河問他。
兩人坐得近,宋小河的眸中映了燭光,澄澈乾淨,似乎盛滿期望。
沈溪山很容易被這種眼神給矇騙,好幾次他看著宋小河這樣的目光,都覺得宋小河是喜歡他的。
然後才反應過來,他上當了,那不是他想要的那種喜歡。
沈溪山抬手,在她軟嫩白皙的臉頰上輕輕摩挲了幾下,低聲問,“我與誰一起,對你來說重要嗎?”
“我就問問。”
宋小河稍稍低了下頭,誰知反倒與他掌心貼了一下,看起來像是往他手心裡蹭。
掌中的熱意染上了她的臉頰,燙出了一片怯怯的緋紅。
沈溪山收回了手,說:“我會跟所有獵師一起。”
“哦。”
宋小河干巴巴地應了一聲。
那至少也是一起進山,雖然人多了點。
她退而求其次地想。
但宋小河覺得她好像變得貪心了。
只是不知道這貪念從何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