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四章鐵馬
“老樊,咋了?”這時,牽著客官的馬過來的老張,見到他無精打彩的樣子,隨口問道。
“你們皇華驛今冬不發棉衣了?”
“還棉衣?這十幾年棉襪都沒一雙!”樊明豔羨道:“哪裡像你們驛站,日子過得紅火,過年還能分上兩斤肉。”
“人多,只分了兩斤半!”老張咧著嘴笑道:“最近泔水多了,驛站準備再養幾頭豬!”
“唉!”樊明嘆了口氣:“我飯碗不保了,皇華驛得裁了去。”
“你說這叫什麼事?從我太爺爺那輩起就給皇華驛幹活,今個兒算是短根了。”
他把手摸到懷裡,掏出鼻菸,狠狠地吸了一句,但心情卻沒有絲毫的愉悅。
“裁撤?”老張一愣,湊過來,不可思議道:“你這可是兵部,不傳軍情了?”
“嘿!”樊明苦著臉:“電報聽說沒?那四處架設的電線杆子,通過那個線,從北京到廣州,打個哈欠的功夫就到了。”
“騎馬送信?兵部的老爺們自然不願意了!”
老張拍了拍他的肩膀,兔死狐悲,他能夠理解失去幾代人的口糧是什麼感受。
“走,啥也別說了,今個我請客,張家口的羊肉到了,吃羊肉火鍋去!”
喂完了馬,兩人面對面而坐,喝的那叫一個昏天地暗。
翌日,老張就沒見到樊明,他心中不捨。
又過了兩日,驛站還沒見到樊明。
驛站的廚子則切著蘿蔔,感嘆道:“老樊大抵是不會回來了!”
誰知,等到冬天的第一場雪下了,樊明這傢伙,就騎著一個鐵皮玩意,晃晃悠悠地就到了驛站。
他挎著包,騎著神奇的玩意,頭上戴著一身雪,但卻精神抖擻。
“咋了,這是啥?”
驛站的人紛紛出來,看著樊明,又看著他騎著的玩意,驚奇不已。
樊明則高興道:“這玩意兒叫啥自行車,咱們把它叫做鐵馬。”
“蹬著兩個輪子,就能動了,這玩意兒比牲口好,不要吃飼料,動著兩條腿就能跑起來,一個小時能跑二十里地呢!”
“乖乖!”
所有人既畏懼又羨慕,最摸了摸鐵馬,怎麼也看不夠,感到極其新奇。
樊明的虛榮心得到了極大滿足,他一隻手搭在鐵馬上,笑道:“皇華驛裁了,兵部也沒拋棄咱,咱日後就管著潞河驛到和合驛的電線和所有杆子!”
“到時候大傢伙聽說誰偷了線和杆子,都與我說說,保證不虧了大家……”
“快進來,外面雪大了!”
“這鐵馬?”
“也得進來!”樊明忙開口,抱著鐵馬就進了驛站,左右擦拭,怎麼也不夠。
其他人見他如此寶貴,忍不住問道:“這一匹駿馬,也才兩三百塊,你這鐵馬多少錢?”
“錢?”樊明聞言,揚起下巴,驕傲道:“這是京城新出來的,兵部直接要了五百輛,都分配給了咱這樣的。”
“滿京城,就算是七品官,家裡指不定能有一件呢!”
“放到外頭去賣,少說千八百!”
“確實,這玩意兒不吃飼料呀,跑的還比馬長,只要腿有勁兒就能跑,多好呀!”
驛丞也跑過來稀罕著:“牲口多貴啊,吃的比人好,穿的比人暖,隔三差五還得生病,人就不一樣了,加兩個雜糧饅頭,蹬這玩意就能跑幾十裡地呢!”
“樊明,這玩意送信是最好的選擇給你就糟蹋了!”
說著,他搖頭離去。
一眾人等也紛紛贊成。
樊明滿臉得意:“沒辦法,咱守著電線,有鐵馬最方便!”
“不過,最要緊的還是保住了飯碗!”老張看著神氣的樊明,忍不住冒著酸水:
好呀,你這老小子前段時間還騙了我一頓酒!
“這樣的大喜事,可得請客才行!”
“是的,得請客!”
聽到這,樊明臉都綠了,這十幾個人吃一頓,半個月的俸祿就沒了。
他忙拱手求饒:“兄弟們,日後有急事,捎一段啥的就找我,保管伺候著好好的……”
夜裡,他生怕有人偷,甚至鎖在房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