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餘波

 反正都要修房子，為什麼不選擇水泥呢？

 而每一個到來的人，公輸老頭都是這番說辭，自然也就沒人賴賬。

 直到第三天，那位十八叔公氣沖沖的趕到了天機寺，丟下了一個錢袋子就走。

 公輸老頭納悶無比，這位十八叔公來還錢也就罷了，怎麼還一副自己招惹了他的模樣呢？

 想不通的公輸老頭找到了李賢，可李賢只是哈哈大笑：“無妨，你就安安心心的操辦你的天機寺就行！對了，既然十八叔公錢還上了，那套說辭今後可不能用了，但若是誰繼續賒賬，你就把賒賬那人換上去接著用！”

 十八叔公能不還錢麼？

 只怕這會兒李氏宗族裡的人背後都蛐蛐了他無數回了！

 可偏偏公輸老頭啥也沒做錯，於情於理的解釋了，甚至也沒催促他還錢，十八叔公即便是想怪他都怪不上。

 更何況，誰不知道天機寺後面就是李賢這個皇帝呢？

 十八叔公雖然心裡憋屈，但也就只能給公輸老頭擺個臭臉來表示不滿了。

 李氏宗族的事兒只是個小插曲，李賢也沒放在心上。

 現在他愁的是武曌。

 自己封閉太極宮已經五天了，無論如何也該有個說法了，可是李賢還是沒想好該怎麼面對武曌。

 “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總歸是要見的……”

 李賢搖頭嘆息，朝著太極宮而去。

 ……

 如今的太極宮幾乎五步一哨十步一崗，就連前來送餐食的太監，都得進三遍出三遍的檢查才會放行。

 在這種嚴密的封鎖下，武曌想要傳遞消息出去
自然也不太可能。

 李賢到來的時候正值晌午，秋日的太陽並不能給人帶來多少溫暖，以至於太極宮門就像是一個幽深的洞口，不斷往外噴吐著寒氣。

 李賢遣退了周圍守著的侍衛，獨自踏入。

 五日不見，武曌彷彿換了個人，臉上神光不再，彷彿一瞬間蒼老了十幾歲，就連那本已經變黑的髮根也在一夜之間灰白，斑雜而無光澤。

 “明允……”

 武曌罕見的先開口，但卻抿了抿嘴不知道說什麼。

 很顯然，她也和李賢一樣，對於吃下毒蘑菇後發生的一切記憶猶新。

 相顧無言。

 李賢走上前，像往常一般坐在武曌塌前，但這次，武曌卻彷彿受到驚嚇一般，往後縮了半截身子。

 這暗無天日的五天，武曌無時無刻不是在恐慌中度過。

 李賢不是自己的親子，自己太后的身份隨時都能被剝奪，而一個不是生母的、曾經竊取了李唐江山的太皇太后，自己的生死幾乎就在李賢的一念之間。

 這五天李賢做了什麼？安排了哪些後手？

 武曌不得而知，但無論是什麼，都足以讓武曌提心吊膽，惴惴不安。

 李賢像是察覺了武曌的擔憂，苦澀一笑。

 “這些天朕什麼都沒有做，只是如往常一般上朝、散朝。

 “朕去看了太平，薛紹對她極好，言聽計從，也與六弟、七弟有了書信往來，相約於冬至相聚，七弟信中還埋怨朕只給了六弟大唐酒業，說這次要過來向朕興師問罪。

 “朕還逛了大唐不夜街，燈火通明中百姓縱情狂歡，百姓們在不夜街頭升起了篝火，圍繞著篝火載歌載舞，朕打算保留那處篝火……

 “李唐太廟在修，大唐皇家東院也在修，太平將薛崇胤那小子也塞進了東院，和幾個同齡的小子成了東院裡的混世魔王，他們最大的對頭便是狄光昭……

 “有官員進諫，說要在東院裡修建圍場，被朕給否決了，這地方將來是要給朕的麒麟兒授學的，抓些老虎獅子進去也太危險了，不過弄些野兔角鹿倒是算不得什麼……”

 李賢只是絮絮叨叨的說著這些天的日常，沒有邏輯也沒有條理，就像是尋常百姓家的母子在拉著家常。

 武曌也只是沉默的聽著。

 良久，李賢停了下來，悠悠一嘆：“母后這些天……還好嗎？”

 武曌似乎沒聽到，頭也沒抬。

 好半晌才問道：“明允是打算處決朕了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