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了之 作品
第66章 66
元策靠著椅背,垂眼笑著睨她:“捂我嘴有什麼用,人家白紙黑字這麼寫著。”
姜稚衣悻悻鬆開他,端坐回去:“那故事是假的,是瞎編的,你還真當作是我跟你了不成!”
“那你應當更不願意當作是你跟——”元策在外省略了“兄長”二字。
……矮子裡頭拔將軍還光榮上了!
幸好那話本沒帶在身邊,不然等他看完一整卷,指不定每天在她耳邊全文背誦一遍。
姜稚衣懶得與他爭論,正巧裴家兄妹從隔壁回來,讓他和裴子宋慢慢手談吧,拉上裴雪青便去放紙鳶了。
*
客棧庭院,偌大的天井之上春光瀲灩,碧空如洗。
裴雪青拿著兩隻自己做的紙鳶給姜稚衣挑,問她想要哪一隻。
姜稚衣今日穿了一條青綠裙腰的鬱金裙,便挑了那隻與她相稱的碧綠色紙鳶,與裴雪青感慨:“其實我好久沒放過紙鳶了,寶嘉阿姊不喜歡這等小玩意兒,我也沒有旁的閨中密友,一個人放總覺傻里傻氣,也無甚好玩的。”
“你若喜歡,往後春日都可找我放紙鳶。”
姜稚衣遙想著往後,點了點頭:“明年春日,想必我一定在長安。”
因姜稚衣多年不放紙鳶,已經不太熟悉,裴雪青先趁著東風將她那隻紙鳶放上天,再將握輪交到她手中,只需她稍稍牽引便可。
姜稚衣一手握輪一手拉線,高興地來回轉了一圈,一面與裴雪青閒談:“對了,我看你阿兄方才回來,怎的臉紅紅的?”
裴雪青將自己那隻紙鳶也放上天去,笑著嘆息了聲:“阿兄果真誤會我與沈少將軍了,我們方才爭執了幾句,不過我已解釋清楚了,無事的。”
“你與沈少將軍根本連個眼神對視都沒有,你阿兄真是想多了!”姜稚衣說到這裡忽然想起什麼,走到裴雪青身邊與她耳語,“……說起這個,我發現你與他說話時好像很少看他,是不是看他會有奇怪的感覺?”
兩人不方便提到要緊的話,打著彼此都懂的啞謎,裴雪青點頭:“自然,就怕看著出神,冒犯失禮。”
“可為什麼——”姜稚衣失神地撥著手中握輪,“我沒有這樣的感覺呢?”
“沈少將軍與你這般親密,你看著他,怎還會再想起旁人?”
“我跟他才不親密……”多不過是假的親密,姜稚衣咕噥著,一不留神在原地站了太久,風一停,紙鳶直直往下掉。
姜稚衣快步飛奔起來,卻搶不及,眼睜睜見那紙鳶一墜到底,掛上了院裡一棵丈高的桃花樹。
“哎呀……”兩人忙跑上前去,扯著線去摘紙鳶,卻見那細線糾纏在了樹枝上,怎麼也摘不下來。
姜稚衣與裴雪青一般高,踮起腳都夠不著那根樹枝。
“我果然太久沒放紙鳶了……”姜稚衣站在樹底下撇撇嘴。
“沒事,紙鳶掛樹上是家常便飯,我去搬把杌子來就是。”裴雪青轉身往房裡走去。
姜稚衣獨自留在樹下,心想元策真是烏鴉嘴,都怪他方才背什麼話本,這下好了,雖然不是二月,是三月,不是杏花樹,是桃花樹,她的紙鳶當真掛上了樹枝頭。
姜稚衣恨恨望著二樓上房那扇窗子,像要將那窗子剜出個洞來,正在心裡罵著元策,忽聽身後腳步靠近,頭頂陰影覆落,視線裡出現了一隻少年人的手。
那隻手指尖輕輕一勾,枝頭粉白的花瓣簌簌抖落,她的紙鳶便被摘了下來。
然而身後人摘下紙鳶卻沒有說話,就這麼靜靜站著,也不將紙鳶交給她。
鼻端桃花的甜香夾雜著熟悉的皂莢氣息,讓人醺醺然心猿意馬。
像是預感到將要發生什麼,姜稚衣恍惚地站在樹下,心提早怦怦跳動起來,連帶腦袋也一點點發暈發熱,姜稚衣遲疑著,猶豫著,慢慢回過頭去。
身後人彎下脖頸,低下頭來。
姜稚衣顫抖著一瑟縮,驀地閉緊了眼。
元策垂眼看著她,鼻尖湊上她鼻尖,慢慢下滑,輕含了含她的唇瓣,落下守株待兔的一吻——
“現在,故事成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