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月月 作品

第104章 第 104 章



在其他人的目光中,令月先借了一把傘。




最好是黑色。




令月撐開後,涼意襲上肌膚,她不知道怎麼形容那種感覺,看向身邊自己招來的女孩子。




沈昕昕的靈魂已經虛弱到幾近破碎,因為她一直待在這裡,沒有進入輪迴。




“姐姐,我們走呀。”女孩子僵硬地笑了起來,令月才發現,她臉頰兩邊,有兩朵小小的梨渦。




一剎那,她不知道該怎麼形容自己的心情。




她們身後,沈雨強撐著跟上去,不知道為什麼,她看向那把傘,莫名有種親切的感覺,她擦了擦眼淚,她是昕昕的母親,她要以最好的樣子,去迎接她的女兒啊。




昕昕,媽媽來接你回家了。




“裝神弄鬼!”




周紀堯撇了撇嘴,不屑地笑了起來,怎麼可能有人發現,他做的那麼天衣無縫,至於所謂的屍骨——




男生冷冷地笑,旋即,又變成放聲大笑,下一刻,聲音戛然而止。




林少澤一腳踹上他的小腿,男生整個跪在地上,發出短促的慘嚎。




林少澤:“妨礙公務,這次是警告。”




程子明驚愕地看著他,隨即,默默低下頭。對,這就是警告,根本不可能是公報私仇呢。




所有人都以為,埋屍地點應該在荒郊野外,可當他們跟出來之後,令月沒有走幾步,在書聲琅琅的教學樓前,她的目光落在一叢嬌豔似血的月季花上。




麻雀夫妻已經飛了過來,圍著她團團轉:“昕昕她在哪兒?”




令月目光低垂:“你們看見了。”




一剎那,不知多少人頭皮發麻,精神緊繃,看不見的涼意蹭地一下竄上後背,墮入冰窟也不過如此了。




校長身體晃了晃,差點兒厥過去,磕磕巴巴地指著月季:“花、花壇裡?!”




這一刻,所有老師都愣住了,想到無數次經過這裡,甚至誇讚過這叢月季開得漂亮。在其他樹苗病歪歪的時候,唯獨它一枝獨秀。




現在他們才知道,因為它生長的泥土裡,有一具屍體做養分。




之前警方到來時,已經帶足了所有人手,這個一尺多高的小花壇很快被拆開,月季花樹正下方,他們以為會挖出屍骨,可半天過去了,只撿出一大堆的碎片。




比看見人骨還讓人驚恐。




沈雨幾乎找不到自己的聲音,從喉嚨裡一點點擠出來:“這是什麼?”




法醫鑑定完畢:“是碎骨片。”




他捏著鋒利的骨片,即使過了幾年,切口仍舊整齊無比,很明顯是被利器直接切斷打碎。而在花壇的泥土裡,也檢測出大量屬於人類的dna。




這些泥土越靠近月季根部,dna的含量越多。




麻雀夫妻飛到了令月肩膀上,綠豆大的小眼睛眨了眨:“他的話,是啥意思?”




令月一怔,解釋之後,麻雀夫妻沉默一瞬,旋即,它們想瘋了般啄咬周紀堯,即使是鈍鈍的鳥喙,在不間斷的啄咬下,也能咬掉他身上的肉。




周紀堯雙手已經被銬住,只能不停揮舞,如同精神病人在發癲。




所有人後退半步,沒有憐憫,反而痛快得很。




他還是人嗎?連畜生都不如!




或許意識到周圍人鄙夷的目光,周紀堯瘋狂地笑了起來:“誰讓她擋我的路?!”




這樣的人,大概死都不會悔改。




慘叫聲的背景音裡,令月眼神發冷地看向碎骨片,還感覺到了另外一些東西,幽幽的溼冷香味湧入鼻腔。




沈昕昕看著她:“是香灰。”




不知道周紀堯從哪兒聽說的,橫死之人怨氣沖天,他敢打碎她的屍體,卻又怕她報仇。後來他在佛寺裡抓了很多香灰,和沈昕昕的屍體,不,應該是屍塊摻在一起。




那些香灰在佛像前供奉過,帶著輕微的願力,裹在沈昕昕的身體裡,她臉色便會越來越白。




童話故事裡海的女兒每走一步,雙腳便會宛如刀割,而沈昕昕,即使待在原地,每天都會有無數把刀子扎進她的身體。




就算有再多的怨恨,也被這千百倍的痛苦消磨,這也是令月沒有第一時間發現問題的原因。




她可能察覺到了月季花的不對,卻也只有一絲絲,令月更習慣和小動物交流。




而早在初見周紀堯,令月便意識到這人手上不乾淨,但是查案需要證據,她說的話或許有人相信,可在法律上,一切講究證據確鑿。




身邊的沈昕昕靈魂越發虛化,白天陽氣最盛,又是學校這樣的地方,她本不能出現,是強行逼迫自己。




令月拍了拍她的肩膀,女孩兒臉色立刻好了很多。




這時,沈雨忽然走了過來,她也不知道自己怎麼回事兒,還沒說話,眼淚已經流下來。




她看不見的眼前,穿著校服的女兒看著她,伸出手,因為令月的幫助,她的氣息已經變得和。




“媽媽。”




沈昕昕眨了眨眼,鬼魂沒有眼淚,卻有感情,看著媽媽臉上的皺紋,斑白的鬢髮,她慢慢抱住她,卻只能穿過去。




陰氣如同一陣微涼的風吹過,沈雨仰頭:“我好像聽見昕昕在叫我……”




她說到一半,已經淚流滿面。




從令月知道沈昕昕的藏屍地點開始,她已經意識到什麼,直到現在終於肯定:“是不是昕昕回來了?昕昕來找媽媽了?”




“媽媽在這裡呀,昕昕,昕昕……”




所有人都以為她瘋了,令月俯身,在她耳邊說了幾句話,後者一怔,激動地彎曲膝蓋,竟然是要跪下去。




令月:“!!!”




“不要跪我,我沒做什麼。”




她好不容易勸住沈雨,對著沈昕昕說了幾句話,聲音很低,只有她和沈昕昕能聽見:“天之後你必須回來,不然會對你媽媽產生危害,她的身體不太好。”




沈昕昕使勁兒點頭,眼裡有光閃爍,更多的是興奮,她要跟媽媽回家了,她能跟媽媽回家了。




至於罪魁禍首周紀堯,他還沒意識到自己會遭受什麼,殺人埋屍的瘋狂舉動讓人想想都不寒而慄,等待他的將是法律的嚴懲。




不過,在判決死刑前,他先享受到沈昕昕的款待,小姑娘不會做什麼過分的事情,只是把對方加諸在她身上的,全部一樣一樣還回去。




沈昕昕:“我只會讓他日夜不能寐。”




正如刀子不落在自己身上,沒有人會覺得疼。




迴歸正題。




沈昕昕看向兩隻小麻雀,她曾經的好朋友,下意識伸出手,麻雀夫妻根本看不見,卻能感受到所謂的風。




它們聽見令月的解釋,歪著頭啄了啄羽毛:“真的是昕昕在這裡嗎?”




一陣風吹過,樹上的葉子掉下來,蓋在小麻雀身上,灰灰和缺缺瞬間怔住了。




它們和昕昕混熟之後,會在午後偷偷溜進窗明几淨的教室裡,躲進沈昕昕厚厚的書牆後面,躺在書上,蓋上一頂漂亮的葉子小被子,和女孩兒一起午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