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第 30 章
回到房間之後, 蘇宥立即鑽到衛生間裡洗澡,熱氣騰騰的水澆在身上,被凍僵的手才慢慢恢復知覺。
洗完澡剛出來, 傅臨洲就過來敲他的門, 蘇宥愣了愣,放下擦頭髮的毛巾就走了出去。
傅臨洲把蘇宥喊到廚房。
蘇宥還以為傅臨洲要吩咐他做什麼事情,正準備擼袖子的時候, 傅臨洲突然端了杯薑茶給他。
“喝點薑茶, 免得感冒。”
蘇宥猛地望向傅臨洲,眼裡滿是難以置信,傅臨洲倒顯得疑惑:“怎麼了?”
“您給我煮的嗎?”
“嗯,我看冰箱裡有生薑, 就稍微煮了點,但是沒找到紅糖和陳皮,可能味道會比較重, 茶几上有薄荷糖, 喝完了去含片糖。”
傅臨洲穿著剪裁精緻的黑色襯衣和西褲,看起來禁慾又冷淡,銀灰色的袖箍勾勒出他手臂的肌肉線條, 蘇宥看得微微失神, 臉逐漸紅了起來。
“可是……先給天昀喝吧, 他年紀小。”
“他身體素質比你好得多。”
蘇宥分不清傅臨洲這話是關心還是批評,剛要低下頭,傅臨洲已經把薑茶推到他面前了。
他嚥了下口水, 端杯子的時候手都在小幅度地顫。
“謝謝傅總。”
這時候季天昀從房間裡跑了出來, 打破了氣氛, 他問:“臨洲哥, 你們在幹嘛?”
蘇宥嗆了一口,放下杯子,望向季天昀的時候莫名心虛。季天昀湊過來,一聞到薑茶的味道就皺起臉:“我最討厭這個味道了!蘇宥你怎麼喝得下去?”
蘇宥說:“不難喝啊。”
他的味覺都被傅臨洲那張臉麻痺了,傅臨洲就算把毒藥送到他嘴裡,他都會覺得是甜津津的。
季天昀捏著鼻子繞到傅臨洲身邊,“臨洲哥,你過來幫我看看代碼。”
“等一下。”
“等什麼啊?”
傅臨洲指了下茶几,對季天昀說:“拿幾顆糖過來。”
季天昀一頭霧水地走過去,抓了一把糖,放到傅臨洲手上,剛要問什麼意思,就看到傅臨洲把糖推到蘇宥手邊。
蘇宥和季天昀同時眨了眨眼睛。
季天昀像是不認識傅臨洲,往後退了兩步,他還沒說話,蘇宥先臉紅到爆炸。
他匆忙喝完了薑茶,悶不做聲地衝洗了杯子,然後把桌上的糖果全都塞進兜裡,嘟囔了一聲“謝謝傅總傅總晚安”,就小跑回了房間。
傅臨洲挑了下眉,不明所以。
季天昀指著蘇宥,問傅臨洲:“臨洲哥,你這個助理是從哪裡招來的,沒有原來的姚雨姐姐一半厲害,你幹嘛對他這麼好啊?”
“你為什麼欺負他?”
“我沒有欺負他,本來就是打雪仗,誰知道他那麼弱?”
“他身子弱,重感冒才痊癒沒多久。”
季天昀小聲嘀咕:“感冒而已,也不是什麼大病。”
“而且他看你穿得少,沒敢用力砸你。”
“我——”季天昀生生把抱怨嚥下去,不情不願地說:“我又不是故意的,這裡就他和我年紀差不太多,你們又不陪我,我不跟他玩,還能跟誰玩?”
“沒怪你,只是你不許再欺負他了。”
“好。”季天昀對傅臨洲向來言聽計從,“我保證以後不會欺負蘇宥了。”
“他比你大八歲,你怎麼直接喊他名字?”
“他看起來沒比我大多少,”季天昀撓撓頭,皺著臉說:“喊他哥,總感覺怪怪的。”
傅臨洲笑了笑,他轉身洗了下手,邊用紙巾擦拭邊說:“你把筆記本拿到客廳,我幫你看看代碼。”
“好耶!”
季天昀衝回房間的時候,傅臨洲看了眼蘇宥緊閉的房門。
他的房間就在蘇宥隔壁。
他今天是不是做得有些過了?
本來不想下樓的,甚至想不去看,但是無意間看到蘇宥被欺負,他終究還是沒忍住,下樓將他護住。蘇宥被砸得往他懷裡躲的時候,傅臨洲很想抱住他。
傅臨洲感覺到身體裡沉睡很久的渴望在甦醒。
他一邊壓制一邊又甘願順從。
蘇宥一進房間,剛關上門,就猛地撲到床上,滾了兩圈之後就鑽進被子,把自己蒙得嚴嚴實實,他的呼吸聲被無限放大,愈發急促。
這個夜晚就像一場夢。
不,比夢還要美好。
蘇宥感覺自己整個人都輕飄飄的,像是躺在棉花糖上,一切都溫暖且柔軟。他後知後覺地想起來晚上打雪仗的時候,傅臨洲曾握住他的手腕,還敞開懷抱容納他,護住他,一直陪他玩到精疲力竭。
這一定是夢。
蘇宥狠狠掐了自己一下,痛得他差點喊出聲。
明明是開心的,可眼淚還是不自覺地掉了下來。他能感覺到自從那天他喝醉酒,被傅臨洲拎回家之後,他和傅臨洲的關係就有了點微妙的變化。
傅臨洲好像對他溫柔了很多。
不僅是溫柔,而且有了更多的關心。
但他不敢多想,生怕想多了,就會抱有更多期待,然後就會更加失落。
他聽見季天昀在外面大呼小叫說話,說什麼“臨洲哥你太厲害了”,“這個地方我想了好久都沒想通的”。
季天昀總是毫不吝嗇表露出對傅臨洲的崇拜,這讓蘇宥愈發覺得自己和傅臨洲之間有著一層戳不破的隔膜,跨不過的天塹。
就像徐初言常說的,不同世界。
徐初言和江堯不也因為一些原因,沒能在一起麼?
徐初言可比他機靈討人喜歡得多。
更不用說,他是男生,傅臨洲就算拒絕了虞佳燁,也不代表他能接受男生。
蘇宥重重地嘆了口氣,蜷縮在被子裡,直到呼吸困難了,才露出頭呼吸新鮮空氣,他呆呆地看著天花板,過了一會兒又換上外套,坐在窗邊看外面的雪景。
他喃喃自語道:“媽媽,我真的好喜歡他,你知道的,我喜歡他好久了。”
“也許我應該像程大哥說的那樣,不要總是對他的行為做瞬間的判斷,他多看我一眼我就開心,少看我一眼我就難過,喜怒哀樂都寄託在他身上,給他無意間的溫柔賦予太多意義……”
蘇宥握了握自己的手腕,還能回憶起傅臨洲的力度。
“你幹嘛要對我好呢?你都不知道我有多缺愛。”
蘇宥把額頭抵在玻璃上,企圖用冰涼的玻璃給自己燥熱的內心降溫,可惜沒有效果,他輕輕撞了撞,自言自語道:“我都分不清現實和夢境哪邊更好了。”
他突然產生了一種類似於出軌的心虛。
他一直覺得夢裡的傅臨洲和現實的傅臨洲不是同一個人,夢裡的傅臨洲更像是緩解他焦慮和抑鬱的藥,他的氟西汀,可現實裡的傅臨洲是活生生的,總是讓他歡喜又讓他憂。
傅臨洲在機場給他系圍巾,在雪地裡抱住他,還有剛剛那杯薑茶。
夢裡的傅臨洲幫他疏解寂寞,現實的傅臨洲讓蘇宥覺得自己不是遊離在人世之外的孤魂,他好像哪個都離不開。
徐初言常常勸他及時止損,可這讓他如何止損?
蘇宥仰天長嘆。
壞人,傅臨洲是壞人。
他磨磨蹭蹭回到床上,蓋好被子拍了拍自己,時差的顛倒讓他很快入睡。
夢中他站在窗邊,傅臨洲從身後抱住他,蘇宥抿了抿唇,不敢吱聲。
傅臨洲低頭吻他的臉頰,輾轉而下,一點一點地抱緊他。蘇宥愧疚到極點,連忙轉身投入傅臨洲懷裡,任傅臨洲抱著他,壓在一旁的躺椅上。
衣衫散落,蘇宥視線卻躲閃,傅臨洲捏住他的下巴,“寶寶,你在想什麼?”
蘇宥搖搖頭,勾住傅臨洲的脖頸,討好地獻吻。
傅臨洲把他的腿放在躺椅扶手上,他也不反抗,任由傅臨洲欺負,繾綣纏綿的時候,傅臨洲突然停下來,蘇宥平復著喘息,微微抬起身子,“怎麼了?”
“你在走神。”
蘇宥愣住。
“你剛剛在想什麼?”
傅臨洲靜靜地看著他,蘇宥自責到不行,連忙摟緊了傅臨洲,“我沒有。”
他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慌。
夢裡的傅臨洲依舊是那副溫潤如澤的樣子,但眼神淡淡,他問:“寶寶,你還需要我嗎?”
蘇宥急切道:“需要,當然需要。”
天知道這些日子的夢境對他有多重要,那幾乎是他的救命稻草。
可是話音剛落,他身上的重量忽然變輕,傅臨洲就在他眼前變成幻影,蘇宥的眼淚奪眶而出,剛要去抓,他就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