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0章 我給你個承諾
這麼說吧,地主家也沒有餘糧了。
除了年終歲尾,其他月份賬上那點餘錢大隊長恨不得眼珠子盯著。
萬一跟母雞似的能孵化出幾個小雞仔呢,大團結生出幾個小團結來不就賺了嘛。
沒成想,小團結沒生出來,大團結都特麼丟沒影了。
大隊長面對這塊料也是撓頭,你說收拾她吧,這姑娘身後有人,你說放過她吧,這事真招人恨。
好在是啊,杜小燕跟糧食站那人這麼多年沒少付出,光是孩子都打下去倆了。
當然了,其中有一個不是那人的,畢竟又不能娶她,所以杜小燕在跟他這些年也沒閒著,又認識了個在派處所工作的老大哥。
要不怎麼說她是個聰明的姑娘呢,平日裡人緣維護的特別好,朋友特別的多,大隊長選擇不報案,又放了她一馬。
那五百塊錢她還沒來得及花,就原封不動的給大隊退回去了。
手腳不乾淨怎麼可能還在這個位置上待,就算是領導不追究,她自己也沒臉留在這了。
糧食站那人早就有了新歡,這舊愛他也是看出來了,就是個惹禍精,一再推脫沒法幫她換工作。
哎!你當杜小燕真是貞潔烈女啊,專靠你這棵大樹,人家回頭就去找了老大哥,憑藉“腹子情深”的友誼,三天沒到就調去了信用社。
這個年代啊,信用社啊,人人羨慕的好單位呢,不枉她對老大哥一往情深來著,真給辦事啊。
剛進了信用社她倒是謹言慎行,嚴格約束自己來著,可剛剛站穩了腳跟,就把老大哥給踹了。
不是因為別的,老大哥每次辦事都太兇,她跟信用社的領導攀上“關係”以後,就不想受這份罪了。
人的命,天註定,該是人家飛黃騰達誰也攔不住。
杜小燕憑藉信用社領導的關係,從郊區一路過關斬將,不斷地往市裡調。
在這期間又認識了現在的丈夫趙子良,那也是一個花花腸子一大堆的狠人。
兩人真是天造之合,活該走到一起生活啊。
剛開始夫妻二人互相隱瞞了自己的黑歷史,可路遙知馬力,日久見人心啊。
逐漸的互相都知道了彼此的過往,你看看我的,我看看你的,好麼,大哥也別說二哥,兩人都不是啥好東西。
尤其是結婚以後兩人各自都沒閒著,你說說你有幾個,我說說我有幾個。
比對方少一個都嫌虧的慌,所以夫妻二人跟特麼賽跑似的,你追我趕,誰都不服誰。
可你說兩人都這樣了還不離婚?
憑什麼呀!
遇著這樣一個合適的有多不容易你知道嘛!
在家的時候該是夫妻恩愛,琴瑟相合絕對不會扯沒用的,到了外面誰都不限制誰,你好我好大家好。
趙子良經常外出,給她可成全了,兩口子真正的實現了放飛自我,享受獨立自主生活。
人家都說男人有錢就變壞,可下一句都忘了,女人變壞就有錢。
且不論蕩放的女人到底算不算是壞人,可她真的慢慢開始變得有錢了。
十九歲的杜小燕成為了郊縣信用社的會計,幹到二十一歲的時候成為了城裡信用社的會計,進步的速度相當快。
她曾經也想做個好人的,可天不遂人願啊,處處給她下絆子。
剛調到東四十條信用社沒多久就趕上了信用社大變動,裁員。
這個背景簡單的說一下,就是五幾年到六幾年這段時間城市化變革失敗了。
當初從農村大量招錄進城的職工都得打回原籍,回老家種地去。
杜小燕本身就是鄉鎮戶口,怎麼裁員都不會裁她啊,所以財務室裁員裁到最後只剩下她一個人了。
一動沒動進了決賽圈,沒反應過來咋回事呢,吃雞了。
你說這事鬧的,她成為了信用社會計部門唯一留用的工作人員。
杜小燕既是出納,也是會計,她掌控整個財務職權,想要從公家“拿錢”,幾乎毫不費力。
同趙子良在一起以後,她整個人的消費觀念全都改變了。
還是處對象的時候趙子良帶著她逛大商場,看那些時尚麗人的穿著,給她講該如何打扮自己。
好傢伙,這女人一旦打開了某個大門,敞開的就是另外一個世界了。
如果你不知道這種感覺是什麼,很簡單,給你的女朋友買一條蕾絲眼罩,辦事的時候給她戴上,你就全懂了。
杜小燕從丈夫趙子良這裡學到了新姿勢,便一發不可收拾。
越來越喜歡打扮自己不說,也越來越喜歡享受生活了。
買衣服、鞋子、收音機、自行車這些都需要錢,而杜小燕的工資相對來說非常的微薄,根本負擔不起這些消費。
有句話是怎麼說來著,少時偷針,大時偷金,她剛出道就敢偷一百的,你說現在她得有多大膽。
尤其是每一次都有好大哥幫她擺平這些事,她的膽子比天都大。
於是,她利用職務之便把手又伸到了不該伸的地方。
進入東四十條信用社工作不久,周圍的人突然感覺到杜小燕身上發生了很大的變化,不瞭解內情的人開始羨慕起她的工作。
而她也喜歡別人羨慕的目光,一旦這種虛榮感上了癮,就真的難以自拔了。
不僅僅是給自己和趙子良的小家庭買,還要給父母兄弟買。
她們家本就在郊縣生活,結果兩年不到,老房翻新,傢俱家電一應俱全,家裡每個人一塊名牌手錶,衣服鞋子就更不用說了。
就是李學武聽了她的話都覺得是天方夜譚,他爸李順剛上班那會五十多的工資都算是特別牛逼的了。
這麼多年攢下啥了,還不就是一臺縫紉機嘛,還得說李順經常揹著藥箱子出私診呢。
可你看看杜小燕的生活,錦衣玉食,奢華富庶。
縫紉機、收音機、自行車,這是多少人家奢望的東西,杜小燕家全有。
每次回孃家,新鮮的魚蝦、甲魚,只要想吃就買半簍子,根本不問價格。
皮蛋、海蜇皮、鹹肉、筍乾、蟶乾等等,這些可以長時間存放的食物,一買就是一筐。
普通人家想吃頓肉都難,他們家炒個青菜都要放大蝦。
水果自然更不缺了,一籃一籃地買,壞了就餵雞、餵豬。
每年兩口子都要去外地度假,遊山玩水,日子好不快活。
李學武和鄭富華都是第一次聽她說這個,目瞪口呆不至於,可在內心也是暗自嘖舌。
鄭富華家裡條件不清楚,李學武自問也是個有錢人,可他跟顧寧結婚大半年了,還從未享受過這種日子。
特麼的,這大半年白活了,比不上人家萬一啊。
杜小燕這會兒也發覺自己說多了,這會兒反應過來想要剎車已經來不及了。
從第一個問題開始,李學武的審訊工作就一點痕跡都沒有,好像兩個朋友坐在一起聊天似的。
主要還是杜小燕在說,李學武時不時的接上一兩句,讓她的供述一直都在正軌上。
這會兒她又不說話了,李學武只能繼續引導她。
“你現在交代的問題絕對不是加重你罪行的錯誤,反而是自我救贖的一種行為”
李學武語氣和緩地說道:“相關的當事人我們的同志已經去請了,問題一點點的都會說清楚”。
“現在說說這麼多年你是如何躲避內部審計調查的吧”。
“我”
杜小燕看了李學武一眼,隨即猶豫著問道:“韓路遙已經被你們抓了是吧?”
“你覺得呢?”
李學武並沒有回答她的問題,而是反問道:“你不會還有什麼僥倖心理吧?”
“沒必要的”
向允年接話道:“話都說到這了,其實這個案子我們只剩下抓人了”
“你說一個我們抓一個,你不說,前面抓的那些人也會咬出後面的人來”。
“相應的,你現在主動供述是佔優勢的,畢竟鄭局在,李處長也在,戴罪立功是可以減輕刑罰的,這你知道”。
“我我害怕”
杜小燕這會兒知道害怕了,捂著臉哭了起來。
李學武抬手示意了保密部幹事給她遞紙巾,現在嚇唬也好,哄著她也好,就是讓她儘快交代事實。
審訊是有周期的,一次不成,下一次對方就有所防備了。
她是女同志,又是聯合辦案,他還是支援的身份,自然不能用他的小錘子快速讓她招供了。
沒辦法,只能一步一步的來,能摳出多少算多少。
就像向允年說的那樣,她說一個人,這邊就抓一個。
該是紀監管的那就紀監帶著保密部的人去抓人,該是分局管的,就讓刑事組負責人去抓人。
因為這個案子辦的越來越大,紀監這邊已經在給他們騰地方了。
“沒關係的,你想說什麼就說什麼,先說哪個都成”。
李學武的意思很明顯了,你要先說職務犯罪的可以,先說詐騙殺人的也行。
這兩個情況哪個都夠杜小燕一受的,這會兒她的壓力特別的大。
眼淚是救不了她的,能救她的只有坦白從寬。
其實她從信用社往外掏錢的手法很簡單,沒錢了就自己開支票,到銀行裡去取,支票存根也不入賬。
是個人都知道,這很容易被查出來。
可為啥在長達5年的時間裡,一次又一次的核查,杜小燕始終沒出事呢?
這就不得不提到她的那些好大哥了,尤其是信用社系統內部的好大哥,更是給力。
在信用社工作期間,杜小燕以來家裡請客喝酒為名義,結交了包括信用社系統在內的一大批基層幹部。
話都聊到這了,杜小燕也是敞開了說了,她想活命,所以就顧不得那些好大哥的命了。
從她參加工作開始盤點,所有跟她有過關係的,或者收過她好處的,一個不落,全都點了出來。
其中光是她們縣裡的就有三十多人,公社裡的三十多人,各公營、集體企業負責人四十多人。
這些人有的是從第一次負距離接觸開始,也有的是朋友介紹,更多的是業務往來,一次兩次的喝酒,逐漸走上了杜家座上賓的位置,成為了保護她們家的那張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