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文弄沫 作品

第423章 未來

“好事兒!”

李學武微微一笑,問道:“所裡怎麼安排的?”

“是邢副所長接我的崗”

姬毓秀回道:“上午鄭局代表組織跟我們談的話”。

“還有~”

她看了看李學武,表情認真地說道:“治安處的崗位也定下來了,您說的那個王箏任副處長”。

“嗯,挺好的”

李學武點了點頭,道:“跟你一樣都是女同志,也同樣有股子闖勁兒”。

他是這麼說,可姬毓秀不能這麼聽,人總是要有自知之明的。

李學武是她二伯哥,一家人說話自然是要向著的,李學武對她跟對李學武一樣,照顧偏多。

事實上,姬毓秀很清楚自己跟王箏的差距,不僅僅是家世和身份。

王箏歲數是要比她大不少,可有在部裡的工作經驗,實打實的實力派。

如果再回過頭來看家庭和出身,她便更不能比。

但即便是如此,姬毓秀也很滿足了,在這個家裡,真沒人拿她的職務高低評價什麼。

更何況走到今天這一步,父母出力甚少,微乎其微,多是李學武的照顧與扶持。

就像剛剛她表現的那樣,明明知道自己什麼都沒做,可一年下來,從宣傳幹事走到了機關副科級的崗位,著實是要感激二哥的。

她很知足,擁有這樣一個喜歡她,照顧她的婆家。

父母兄長為了工作遠赴港城,如果不是她在這邊住的真舒心,他們也不可能放心得下。

她家裡可還有個嫂子呢,一般人說,不得小姑子和嫂子一起生活啊。

可她偏偏就喜歡這邊家裡的氣氛,公公和婆婆又早早地給她安排了住房,照顧吃,照顧穿的。

今天是工作進步的激動,帶著與家人分享的快樂,想起了許多,包括二哥的付出。

李學武看得出她的心意,不過並沒有在意,笑著示意了樓上,自己則往外走,同時嘴裡還叮囑著讓她早點去,早點回。

“二哥!”

姬毓秀叫住了剛走兩步的李學武,提醒道:“治安處的正處是餘大儒”。

“我知道”

李學武回過頭笑著點點頭,再次示意她趕緊上樓便離開了。

姬毓秀目送他上了車,揮揮手作別,這才上的樓。

雖然沒參與那個案子,雖然在機關她沒什麼人脈關係,但通過二哥的隻言片語,以及對她的叮囑和交待,也能看得出這場博弈的複雜。

不過既然二哥說已經知道了,那便是有所準備。

或者說……餘大儒履新治安處,恰恰就是二哥的佈置。

表面上看,東城的風波是信用社職員引起的連鎖案件,只不過時間久、影響範圍廣罷了。

更深層次的是,分局在處理此事過程中積極爭取主動,積極面對問題。

聯合後期作為主管案件的紀監部門主動出擊,針對一系列問題進行嚴肅打擊。

再因為辦案過程中某些動作或者表達與當前的形勢引起了共鳴,被某些人深化解讀,進而牽引利用這種影響力,想要達到某種目的。

可笑的是,自己種的惡因,結出來的必定是惡果,賴家父子的事雖然處理的很果決,但還是打了某些人的臉。

這一巴掌挨的絕對不好受,不然不可能為了消弭影響,左右方向對牽扯於案件中的李學武下黑手。

出了事並不可怕,可怕的是,事情的因果落在自己的頭上。

這些人都是人尖子,如何能自己挨雷劈,可不就是把水攪渾了,好叫這雷劈不著自己嘛。

他們到底站得高看得遠,只需要點了李學武一個,作為關係網的節點,可不就是牽扯一大群人嘛。

要說這被點的冤,屬實真不冤,跟這個案子相關的任何人都找不出有這麼大影響力的。

你就說他一個人,從上到下,左左右右,真出了事,得有多少人扯進來。

到那個時候,甭說水渾了,恐怕碗都碎了。

好在是李學武穩得住,老天爺也恨昧良心的人,這局勢真如小孩兒的臉一般,說變就變了。

不到一個月的時間,天翻地覆,甚至刀把主動遞到了李學武的手裡。

瞭解李學武的人都知道,他可不是什麼良善之輩,最是心狠手辣之徒。

沒有刀子的時候都要算計著如何坑人,這刀在手,殺心必起。

可能最瞭解你的不是朋友,而是你的敵人。

所以李學武剛剛有了動作,對方就有人承受不住心理壓力,跪了。

跪下,可不是解決問題的辦法,因為槍斃你的時候,你也得給我跪下。

霍丁在李學武面前並不老實,甚至都沒有服輸的根本意願,那李學武還跟他客氣什麼。

餘大儒只是被利益驅使看不清風向只知道使勁踩油門的傻子。

但傻子也有傻子的作用,李學武不介意敲山震虎,拿他先開刀。

分局鄭富華和高震的動作還是很快的,案子要在年前結束,人事問題也在年前得到了解決。

王箏下放分局擔任治安處副處長,對於當前這個案子造成的影響來說,算是一錘定音的效果。

她下來,不僅僅是個人職務調動的關係,更有部裡重點關注的意思。

也代表了上面對這個案子的態度,再多牽扯,恐怕人心惶惶,年就不用過了。

從另外一方面看,分局這一次出了這麼大的事,人事結構並沒有調整,或者說即便是產生了不好的影響,暫時沒有調整的需要。

分局不動,部裡做了安排,李學武把餘大儒放在了他曾經想要,現在又不想要的位置上,就是把保密部放在爐子上燒燒屁股。

以前當然不行,以前是人家站在上風,李學武不敢輕舉妄動。

甚至出了事都沒處叫冤去。

但現在輪到他說話了,他偏不說話,既然上面已經開了天眼,那就把這幾個龜孫推出去照照,讓上面也看一看,到底是誰在搬弄是非。

李學武在這個案子中行得正,站得直,絲毫不沾惹利益,從頭到尾只得了嘉獎。

他現在越是不說話,越是往後退,那些人越是會被顯露出來,難受的要死。

這招叫以退為進,以舍謀得,以屈求伸。

布袋和尚寫過一首禪詩:

手把青秧插滿田,

低頭便見水中天。

心地清涼方為道,

退步原來是向前。

人生在世,懂得謙讓和退步,不是懦弱和服軟,反而是一種智慧。

就像這插秧,只有退步,才能把秧苗插進田裡。

李學武現在往後退,是為了更好地把槍口插進敵人的嘴裡。

《道德經》有言:“聖人之道,為而不用,有而不爭。夫唯不爭,天下莫能與之爭”。

這次東城的風波對於

三百多個崗位被猛地擺在面前,看花了眼,也挑急了眼。

這個時候,誰往前去爭,都會帶著身後的怨恨,哪怕是組織決定的。

如果僅僅是分局的賴山川,或者他這個雷往後一點爆,李學武都不會把到手的桃子扔出去。

可這顆雷爆的太快了,快到來不及佈置,只能躲開。

就算是如此,雷暴之後,仍然招來了窺探和算計,不全是無妄之災。

李學武能應付的這麼從容,還得是他早有預料。

這件事不可能是表面上那麼的簡單,結果自然也不可能是那麼簡單的結束。

所以,前半段是他被動的捱打,想結束都不成,現在是他主動進攻,對方想要結束他不幹。

事情很快迎來了進一步的發酵,風向愈加的明朗。

二月三日星期二,彭曉力摺疊好的報紙已經劃出了重點。

李學武只掃了一眼,便看了個大概。

第一條,上面再度下達針對外地進步師生的通知:全國步行長途“學習旅行”必須立即停止。

其實這個時間,也沒多少人還在外面閒逛了。

馬上要過春節,是時候回家團圓了,再逛下去,都成野人了。

再一個,這個時候冰天雪地的是真冷。

依著軋鋼廠這樣的,12月份的時候供吃不供穿,把國際飯店裡賴著不走那些人全都給凍跑了。

當然了,就算上面下通知,就算冰天雪地,依舊有一部分人是不回家的。

為啥?

他們只是藉口不回學校而已。

都是上過學的,都是當過學生的,真遇著大停電的時候,老師說提前放學都是啥反應?

再看看這些年輕人,老師都不管了,放羊似的免費全國旅遊,你去不去?

一個兩個的在一起可能還會含糊,要是三個四個的,膽子就大了。

扛著紅旗,他們敢從哈勒濱走到海南島去。

你還真別不信,這年月還真就少見坐車的,大家出行的方式其實都靠走。

走著去串門,走著去趕集,走著去公社,走著去縣醫院……

甚至南方某縣城的青年睡一覺起來,尋思尋思,洗把臉決定走著去京城看升旗。

說別人,就拿李學武他爹李順來說,要不是尹滿倉盯著,李學才勸著,他都要自己走著回家來。

原因很簡單,就是不想麻煩兒子,更不想給公家添負擔。

你看後世大街上整天閒逛的哪有年輕人啊,三四十的都少,全是老人。

他們已經習慣了走路,甚至連騎行都是一種奢侈的快樂。

坐公交出行,可能不是貪圖便宜,一部分是想感受社會的熱鬧,人老心越孤,怕日子過的太快。

他們經歷的也實在是太多太多。

報紙的第二條訊息便是與此有關:

上面在接見來訪外事人員的時候,於談話中指出:“過去我們搞了農村的變革,工廠的變革,文藝形勢變革,進行了廣泛的教育活動”。

“但這並不能解決根本問題,因為我們還沒有找到一種形式、一種方式,公開地、全面地、由下而上地組織更多群眾參與到反應實際問題隊伍中來”。

深度理解這句話的含義,很明顯,上面堅持認為大學習活動是唯一能解決所謂“實際問題”的一種形式。

但同時,上面也很清楚地認知到了當前環境下開展大學習活動過程中出現的矛盾。

尤其是對當前流行的懷疑一切,變革一切的無組織思想進行了批評。

李學武就是算準了要來這麼一出,再結合上個月上面下達的通知,從今天開始,局勢進入到了另外一個階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