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文弄沫 作品
第466章 輕點嘚瑟
“有話慢慢講,慌什麼?”
李懷德微微皺眉瞅了金耀輝一眼,擰上了鋼筆扔在一邊。
“領導,我是真的怕了啊!”
金耀輝說著說著又要哭,滿臉的恐懼道:“他們把我帶去了留置室,不停地考問我,一遍又一遍……”
他回想起這些記憶仍然心有餘悸,抽了抽鼻子好像缺氧了一般。
“喝點水,慢慢說,我聽著呢”
李懷德語氣中有些不耐地點了點他,隨後給慄海洋揮了揮手。
慄海洋微微低頭,目光陰狠地盯了金耀輝一眼,這便悄悄出了門。
他不可能長時間滯留在這,怕外面來人找,又怕有人聽門縫。
重要的是,領導與下面的人有些談話他是不方便聽的,更不敢聽。
聽了就是因果,以後傳出去或者出了什麼事,必然是要找你的。
秘書工作雖然不會因為這些事而承擔責任,但問到你了,你是說還是不說?
不說,對抗調查,欺瞞組織。
說了,坑了老闆,毀了前程。
所以最好的狀態是長好眼睛,閉上嘴,多幹活,少好奇。
當然了,作為秘書如何能不瞭解這些工作內容,畢竟他也要揣摩領導的心思,方便服務工作。
所以秘書是要有一顆玲瓏心,你得會猜,猜領導跟對方談了什麼。
他出門的時候還在想,金耀輝是特麼怎麼逃出來的?
慄海洋知道紀監以前的辦公力量不足,可現在不一樣了。
與保衛處合併後的紀監還能讓一個金耀輝越獄了?
當然不是,可也差不多,孟念生現在也很惱火。
留置室就在二樓,紀監的辦公室也在二樓,對金耀輝的調查審查工作進行好幾天了。
對方也如實交代了一些問題,但核心問題並沒有交代清楚。
有些幹部在接受調查的時候總會有僥倖心理,或者抵抗情緒。
很正常,當他們坐在受審椅上的時候,內心活動是很厲害的,大腦中很多記憶會發生混亂。
這也是紀監調查會一遍又一遍詢問的原因,不是他們閒的,是怕當事人交代的不清楚。
金耀輝這個老東西別看哭湯尿水的,可真有狠心,差點嚇了孟念生一跳。
你當他是如何從留置室出來的?
對,有人猜到了,跳窗戶。
留置室裡是沒有窗戶的,去上廁所的走廊裡有窗子,可他沒有機會。
唯獨上廁所的時候,他的胳膊不在辦案人的手裡,可那窗子都是木頭的,嘎嘎結實。
金耀輝提出要上廁所,按照規定兩人一起陪他去,蹲坑不能關隔間門,就盯著他。
有點噁心,但這就是紀監執行人員的工作,很多人都在細節上出了問題,兩人受過訓練,自然警惕。
尤其是主審反應金耀輝情緒波動的厲害,要小心他的突然反抗。
金耀輝蹲在裡面吭哧癟肚的眼珠子滋溜溜的亂轉,一肚子歪主意。
等解完手出來的時候,兩個人還比較負責的,一個堵在了窗子方向,一個站在門口等著他。
金耀輝倒也乾脆,知道唯一能出去的機會就是廁所窗戶,所以褲腰帶還沒系完便蹲下說肚子疼。
堵在窗子這邊的幹事距離他最近,彎下腰就去扶他,可倒好,他噌的一下就從對方的手底下躥了出去。
往外跑?
不可能的,甭說保衛樓裡全是人,就是門口的警衛室都出不去。
他是往裡躥,直奔木頭窗子。
紀監幹事回手就要抓他,也抓住了,衣服,抓住了他的衣服,可誰承想這老東西有準備。
那衣服不知道什麼時候被他撕的零碎了,紀監幹事抓了一塊佈下去。
眼睜睜地看著這老登抱著腦袋踩著涮墩布的水泥槽子就撞向了窗子。
也不知道誰在廁所抽菸,窗子沒劃嚴,趕著春天也暖和,就沒注意。
他算是撿著漏了,從二樓窗子裡嗖的一下就飛出去了。
這可給紀監幹事嚇壞了,不怕他跑,反正他跑不出這個院。
他們怕的是這老登跳下去摔死。
外面就是樓側面,下面挨著牆有一條是水泥地面,防雨水侵蝕和沖刷的。
真要磕在上面,二樓也摔死他。
好在是春天開化,地上正翻的花土,金耀輝背部著地,只是摔懵了。
他可倒好,看著二樓窗口出現了看守他的那兩位幹事的腦袋,嘰裡咕嚕地爬起來,甩著膀子就往主辦公樓跑。
他是真恨爹媽少給他生了兩條腿啊,更怕後面的人追上他。
也是巧了,他進主辦公樓門的時候,保衛正好不在,他這才得以上的三樓,找到了李懷德。
但凡保衛樓的二樓也像一樓似的安裝了鐵柵欄,他都沒可能玩這麼驚險刺激的一回。
其實他不知道,不同跳窗戶也能出去,真要不想他跑出去,以他的身手能逃得過兩個大小夥子?
只不過按照劇本來設計,金耀輝應該從走廊往外跑,兩人各摔個跟頭罷了。
結果呢,金耀輝以為自己是詹姆斯邦德呢,咔就跳窗戶了,給孟念生嚇傻了。
金耀輝死了不要緊,別特麼臭了保衛組這塊地啊!
李學武讓他導演一場戲,不是特麼導演一場訣別戲,他也是沒想到主演這麼敢玩命。
眼看著金耀輝跑進主辦公樓,被他調開的保衛重新回到位置上,好像所有的執勤力量恢復了固若金湯。
陪金耀輝演這場戲的人看見他生龍活虎的樣子都為他捏了把汗。
當然了,孟念生去二樓衛生間看了看,趴在窗臺上還模擬了一下,只留下一句“咋不摔死你呢”的話。
不是說二樓有多高,是丫的不按劇本演,打了他們一個措手不及。
往後的配合都有些遲鈍了,甚至差點露餡兒。
一樓保衛室看見有人破衣破褲子地在院裡跑,差點拎著槍衝出去抓人。
不是特麼說好的人從樓梯上跑下來嘛,這特麼怎麼是飛下來的。
誰都沒想到,肥豬似的金耀輝竟有這個膽量,孟念生甚至都追問了審訊人員,是不是動粗了。
審訊人員也是委屈,一點手段都沒用,就是正常地審訊。
沒特麼上手段都嚇成這樣,要是上了手段還不得哭爹喊娘屁滾尿流啊。
你要問孟念生為啥李學武要這麼安排,他也不住地,他也說不好。
知道這麼安排的只有他一個人,具體如何調配人員給對方閃開通道的,也是他自己一個人。
保衛們接到的通知就是,今天有演習,可能有意外情況發生,不用緊張。
是了,不緊張,都特麼開始玩高空飛人了,保衛組越來越牛嗶了。
孟念生自己私底下猜測,很有可能跟這個案子有關係,也有可能是李學武跟李主任之間的關係。
調查金耀輝,從李學武辦公室把對方帶回來,他就已經問清楚了緣由。
呂培忠和金耀輝都捱了收拾,兩個王吧蛋鬧的太兇了,廠領導下不了臺面,影響團結了。
且金耀輝這孫子玩的太過火,竟然叫人給告了,他不死誰死。
按道理來說,金耀輝自己犯的錯誤,自己扛著就是了。
畢竟他也得著這錢了,收拾他也不冤枉他。
尤其是李學武在辦公室裡“寬慰”他的那幾句,長點心的就知道咋回事了。
這麼大的問題,不可能保住任何身份了,但畢竟跟領導有著煙火氣,也不會弄死他。
多了就是懲和罰,一擼到底,沒收和罰款,一夜回到解放前唄。
但是啊,金耀輝不認命啊,吃進去的東西吐出來,他哪裡願意幹。
一直在做抗爭,他跟李學武彙報過一次後,就有了這次的安排。
孟念生猜測,呂培忠從保衛樓裡走著出去的,金耀輝留下了。
李主任一定會想李學武在其中是否有了私人恩怨,都知道金耀輝得罪過李學武,跟師弱翁那場子事。
他還會想,李學武沒有一同處理了呂培忠,是不是跟景玉農有什麼利益牽扯關係。
最後一點,李學武在李懷德那裡到底能不能經受住管理和接班的考驗。
辦這個案子,給李懷德面子照顧金耀輝,和不給李懷德面子收拾金耀輝是一個意思,關鍵不在金耀輝身上。
那麼李學武放走金耀輝就有點意思了,他自己能猜個八九不離十。
得讓金耀輝去找李懷德訴苦啊,去說啊,得把他不敢、也不能在紀監留置室說的話說給李懷德聽啊。
李懷德要是不聽見金耀輝親口說出這些話,他怎麼能確定紀監那邊沒聽到這些話呢。
萬一金耀輝不小心送給李懷德的什麼是他收上來的東西,在紀監這邊問出來了,去找不到,是不是就把李懷德拽出來了。
弄了金耀輝不要緊,可要是這件事牽扯到李懷德,那可就麻煩了。
所以,孟念生也是人尖子,李學武隱晦地問了幾句,他就明白李學武的意思了,就安排了這場戲。
一場痛哭流涕,幡然悔悟,但又不足以平息怒火,債臺高築,引得領導怒聲喝罵,但還不得不捏著鼻子給對方擦屁股的戲。
至於說擦屁股擦多少,這個就得等領導那邊反應了,反正孟念生是按照正常流程進行上報的。
李學武接到他的彙報也是挺意外的,真就問了彭曉力一遍,這才確定金耀輝真是從窗子跳出去的。
他倒是沒有多問,也沒有責備紀監的孟念生。
這樣也好,更顯真實,老李這個人好高騖遠,又有些小肚雞腸。
說他小氣,不是在錢財名利上,而是對人心的掌控力度的不足,但他總想做到隨心所願的管理程度。
所以表現出來的就是多心,好妒,處處提防人,處處懷疑人。
他信任李學武的業務能力,也信任李學武在時代和進步的選擇,更相信李學武對他一如既往的支持。
他信不過的是,李學武逐漸掌握局勢後,還能否像現在這樣支持他。
畢竟有董文學,有谷維潔,可供李學武選擇的人還有很多。
所以每次給李學武一點權力和支持,那必然是考驗又考驗,試探又試探的。
現在李學武不用他試探,直接把問題擺在他眼頭了,讓他自己判斷。
那,現在有意思了,李懷德騎虎難下,不得不直接面對金耀輝這塊燙手的山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