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文弄沫 作品

第566章 安享晚年?


  每逢週末必出事,好像已經成了紅星廠保衛管理的頑疾了。

就像牛皮癬一樣,鏟不掉,刮不淨,趕不走。

李學武對職工參與打架的情況,已經沒有了最初的畏之如虎,防範莫及。

該宣傳的已經宣傳了,該強調的已經強調了,管制也好,監督也罷,就連車間主任都撤了好幾個了,可情況不還是發生了嘛。

堵不如疏,既然嚴抓嚴管禁止不住,就說明問題的根源不在管理上,職工對這種事的態度也超越了丟工作毀人生的心理防線。

看得出來,熱血青年在思想和理想上,還存在著不可阻攔的衝動和盲目,對莽撞造成的後果還沒有很清晰的認知。

畢竟才亡了一個人嘛,這麼大的工廠,幾萬人是吧,打個架怎麼就一定抓住自己了,怎麼就是自己受傷了,怎麼就是自己成了倒地不起噶喯的那一個了。

只要不被抓到,廠裡就不會知道,也就沒有開除的事了,更沒有後續的懲罰和丟工作了。

都有僥倖心理,都覺得自己警醒一點,都不願意放棄在時代浪潮中暢遊的渴望,畢竟誰的青春不迷茫,誰的青春不遭罪呢。

老李對這種事的態度也在發生變化,知道保衛處把能做的都做了,把不能做的也都做了。

你想吧,保衛處的護衛隊上一次進城是什麼時間,什麼時期,什麼目的。

這個一次呢?完全把兜底的實力用出來了。

可是,結果呢?還是防不住。

週日這天,李學武在家裡聽到保衛處來電話,鉗工車間、壓軋車間出事了,傷了五個,亡了兩個,甚至還有小班長參與。

李學武沒生氣,也沒罵人,更沒叫車往廠裡去。

鬧吧,打吧,這些車間不輪換一遍,他們身邊的人不出點事,同事家不辦白事,不使勁兒哭嚎幾天,他們是沒有深刻印象的。

周瑤很愧疚,也很難過,李學武叫她不要難過,事情已經出了,就按程序辦,以前咋辦現在就咋辦。

誰的兒子死了,誰領家去發喪,一毛錢喪葬費都不要給,並且參與打架和慫恿打架的這些人全開除,車間主任撤職,思想管理幹部撤職。

沒有高壓線,他們要鬧,現在保衛處讓他們鬧,高壓線永遠不會撤,誰碰誰死。

犯錯成本線要拉直,不偏不倚。

週一,一等李學武上班,周瑤便把事情的處理報告遞交了上來。

“嗯,就這麼辦吧,沒出什麼差錯吧?”

李學武在文件上籤了字,推給了周瑤,交代道:“跟於副組長說一下,就這個事寫一個系列報道,在廣播站搞個紀實宣傳。”

“既然他們不怕丟臉,廠裡也不用給他們留著臉面了。”

他將手裡的鋼筆收好,語氣平和地問道:“聶小光的事查的怎麼樣了?”

“還在查,這個聶小光在廠裡好像有眼線,咱們一行動,他那邊便隱藏了起來.“

周瑤有些氣惱地說道:“就像下水道里的老鼠,躲去了哪裡也不知道,就連他的家人也說不清楚他的行蹤。”

“你這個形容就很貼切了——”

李學武點了點她,並沒有在意手底下人的失敗,而是提點她道:“聶小光越是如此,就說明他的心虛,這件事跟他絕對脫不開關係。”

“所以,這也說明咱們的調查方向和目標是正確的,你們可以沿著這條線繼續往下查了,準是他!”

“我們也是這麼想的,就是不知道該從哪下手了。”

周瑤皺著眉頭說道:“我們查了他的社會關係,也進行了跟蹤調查,就是沒有發現這些人跟職工打架的事有什麼牽連。”

“包括分局提供的線索,我們也進行了詳盡的走訪和取證,卻仍然一無所獲,就好像……”

她遲疑了一下,這才繼續說道:“就好像咱們冤枉了他似的,不過他也確實參與了一些打架的事件。”

這麼給來解釋著,周瑤走到李學武的身側,將手裡的筆記本攤開示意給他看,嘴裡則是按照筆記上記錄的案件和線索進行梳理和解釋說明。

李學武聽了她的彙報,一直在思考,直到她講完了,這才敲了敲她的筆記本問道:“為什麼沒有關於聶成林的走訪調查記錄?”

“啊?這——”

周瑤猶豫了一下,看著李學武問道:“聶成林同志不是在營城參加勞動嗎?”

“在營城就聯繫不到京城了?”

李學武抬起頭瞥了她一眼,端起茶杯說道:“那是聶小光的父親,你覺得自己兒子在京城這麼作妖,他知不知道。”

“當然了,就像你所說的,他不知道,這都無所謂了,是他管教不嚴,教子無方,可萬一呢?”

他喝了一口茶,給周瑤思考的時間,待放下茶杯後這才繼續講道:“萬一聶成林知道了這些,默認了聶小光的做法,或者對聶小光的做法提出了批評,這些都有可能是影響聶小光作為的影響因素。”

“反正我小時候要是犯錯誤了,惹了大禍了,我爸要是給我出主意,或者批評我什麼該做,什麼不該做,我都會仔細的想一想。”

這麼說著,見周瑤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又稍稍有幾分困頓,不由的笑出了聲,問道:“你十三四、十五六的時候沒犯過錯,沒惹過禍嗎?”

“額——沒有——”

周瑤不好意思的低下頭,竟然有幾分羞恥感的理了一下耳邊的頭髮,好像人生中沒經歷過這些事是不完整的。

李學武端著茶杯也是一臉驚訝的看著她,問道:“那你的父母一定以你為榮了。”

“其實倒也沒有——”

周瑤有些害羞的舔了舔嘴唇,說道:“我爸媽應該是對我的成績已經習慣了,每次都是第一,也沒什麼期待感了。”

“回答的很好,下次不要這麼回答了,你會沒有朋友的!”

李學武好笑地看著她說道:“和塵同光的道理不用講,你應該都知道,好在是我的學習成績也足夠優秀,否則我都要羨慕嫉妒你了。”

“啊?是嘛——”

周瑤驚訝的看著李學武,沒想到領導也是學習尖子。

可一想到自己瞭解到的,關於領導的工作經歷,不由得好奇道:“那您為什麼不上大學呢?”

“嗯,這個問題問得好——”

李學武翻了個白眼,道:“我當年也是這麼問我們校長的,他讓我再踅摸踅摸,找補兩百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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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呦!這就算改裝完了對吧!”

丁自貴和敖雨華陪著李懷德等廠領導下樓,一同參觀停靠在廠主辦公樓門口的豪華客車。

自四月份從津門港接回來,這臺車便接受了廠裡“皮尺部”全方位立體的分拆、測量和研究,所有的零部件都拆開了。

現在看到的客車形態是重新設計,重新裝修的一個狀態。

不能說面目全非吧,可也完全看不出原本的樣式了。

外部特徵按照李學武的要求進行了重新設計,包括蒙皮和行李架,車架下面的油箱和水箱等等,都進行了二次合理性和應用性的調整。

為了更適應接待和考察客車的乘用需要,原本的電瓶和電路都重新進行了鋪設。

看外表變了樣,看內部裝修,更是完全認不出來了。

這是紅星廠汽車研究所客車項目組按照李學武提出的要求,在已知要安裝和使用的電器目錄基礎上,充分考慮美觀和實用性等特點,進行了裝修式的設計和施工。

就那一份裝修方案,在李學武這就被他斃掉了三次,修改了三次,這才敲定下來,按計劃施工的。

三個多月,一百多天,完整的工業體系內,仍然耗費了這麼長的時間,只能說這臺車項目組是用了心的。

當然了,這臺可搭乘12名乘客,擁有收音機、電臺、電話機等等功能的客車設計方案並不會浪費,這只是概念車,藍本車。

李學武的意見是,以這臺車為標準,向上向下各拓展一個版本,組成國內公務考察車的必選項。

倒不是有什麼公務用車的佔領情節,而是從實際應用出發,已經明確了的路子,就不要再走彎路了,省下來的精力可以做更多的事。

當然了,李學武也知道,以目前國內的經濟消費水平,全面推廣這種豪華客車是不現實的,但有和沒有是兩碼事,今年咱們窮,明年咱們窮,三五年,六七年,十來年,咱們總是要富裕起來的。

有了這顆種子,慢慢成長,慢慢發展,終究會長成參天大樹。

李懷德對於李學武的這種理論有不同的見解,倒不是否定他立項和發展的計劃,不然也不會審批這個項目了。

他是覺得,無論是造車也好,還是造船也罷,乃至是現在的造飛機,都是紅星廠產能溢出合理處理的一種手段。

只要商品造的好,用得好,就說明這東西必然有它存在的價值。

飛機一般人還買不起呢,咱們就能說不造了?不研究了?
所以,在轉看了一圈以後,第一個登上了客車,在夏中全的講解下,詳細的參觀了這臺客車以後,他是滿意的,臉上的笑容也是真誠的。

可不就是滿意嘛,這臺車造出來,以後再有考察和接待的任務,主要人員坐在一起,彙報和服務就都很方便了。

你說小轎車更豪華,更舒適,那是扯淡。

只要肯下工夫,這客車完全比轎車還要舒服。

李懷德往沙發座椅上這麼一坐,感受著屁股下面的純皮質感,再撫摸著面前木質桌板的光滑漆面,他就知道這臺車太可以了。

“哈哈哈——”

聽著收音機裡傳來紅星廣播站清晰的播音,接過夏中全遞過來的電話,與站在值班室隔窗相望的值班員試通話後,他臉上的滿意更加的濃厚了。

“很可以嘛,說明咱們的汽車研究所是有戰鬥力的。”

李懷德從車上下來,迎接著眾人的掌聲,擺擺手,對著夏中全以及車輛研究所的同志表示了祝賀和肯定。

由車輛研究所客車項目組負責人,向他彙報了這臺車的拆改裝經歷,以及從中學習到的工業知識,最後是對客車項目的展望和追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