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嬰 作品
第一百零七章
她下意識鬆了口氣，仍帶了點不確定地問他:“那、那我應該也沒說什麼……奇奇怪怪的夢話吧？”</p>
還是搖頭。</p>
寧寧“喔”了一聲。</p>
好奇怪，她因為心魔裡的那件事，心裡從頭到尾都緊張得不得了，可裴寂似乎並不在意，無論神態還是語氣，都和往常沒什麼兩樣。</p>
當時分明是他不由分說地——</p>
寧寧想到這裡，不由得略微愣住。</p>
俯身吻下來的是他，親口承認“喜歡”的也是他，而她只是逗弄般步步緊逼，問了句“你是不是喜歡我”。</p>
自始至終，她都沒有明明白白表露自己的心意，如今從夢中醒來，亦是絕口不提當時的事情。</p>
簡直就像個百般撩撥，卻在他做出回應後裝傻充愣的渣女。</p>
其實仔細看一看，裴寂的耳朵，好像也一直都在微微發紅。</p>
他在等她的回應。</p>
……不要吧。</p>
寧寧把身子縮得更緊一些。她現在連看向裴寂的眼睛都會臉紅，如果當面說出“喜歡”，一定會心臟爆裂而死的。</p>
所以當時的她是哪裡來的勇氣那麼生猛啊！完全沒給此時此刻的她留退路，超討厭！</p>
“十方法會的試煉已經結束，明日會在鸞城城主府公佈結果。”</p>
裴寂猜不出她心底的百般糾結，垂眸沉聲道:“百草堂諸位長老一道為你療傷，如今應該並無大礙，可以——”</p>
他話沒說完，忽然見到蜷縮在被子裡的小姑娘從床上筆直坐起。</p>
似是覺得扭著身子看他的姿勢不太舒服，寧寧皺了皺眉，把整個身體轉過來，跪在床板上與他面對面。</p>
裴寂比她高出許多，然而坐在床邊低矮的木凳上，此時不得已微仰了頭，才能見到寧寧的眼睛。</p>
一高一低，兩人的身高差在這一瞬間陡然逆轉。</p>
“裴寂。”</p>
她不知在想些什麼，雙膝向前，更靠近他一些:“……你過來。”</p>
於是黑髮白衣的少年依言抬頭，逆著窗外的陽光，在光暈裡捕捉到她纖細的輪廓。</p>
每一根髮絲都沾染著正午的微光，光點躍動之間，能清楚見到女孩面頰上細微的白色絨毛。</p>
寧寧低著頭，而裴寂以近乎於臣服的姿態仰面凝望，茫然等待她的下一步動作。</p>
他看見她眨了眨眼睛。</p>
然後毫無徵兆地，距離他越來越近。</p>
心跳在此時陡然加快，向來喜怒不形於色的少年呼吸一滯，瞳孔驟縮。</p>
寧寧的雙唇得了靈氣滋養，綿軟得不像話，覆蓋在他乾澀冰冷的薄唇上，似是輕輕一顫。</p>
難以描述那一剎那的感受，唇上覆著的軟肉只需稍稍一碰，便整個向內陷下去，梔子花香氤氳著淡淡藥香，將他渾然包裹。</p>
這個由她主導的親吻來去匆匆，寧寧很快就將身子坐直。</p>
她似乎想要硬氣地直視他的眼睛，在四目相對的瞬間卻又倉促低下腦袋，小腿不安分地併攏:“這個，是回應。”</p>
裴寂仍保持著抬眸的動作，聽她吞吞吐吐出聲，音量越來越低:“就是，我、我也喜歡你……的意思。”</p>
室內安靜了一瞬。</p>
“裴小寂你愣著幹什麼！快上前親她啊！狠狠親她！你不是特意問過我怎樣接吻嗎！”</p>
承影很自覺地捂住眼睛，在識海中滾來滾去，瘋狂吶喊:“拿舌頭狂甩她的嘴唇，快啊！”</p>
裴寂沒動。</p>
——裴寂怎麼能不動呢！</p>
寧寧沒得到他的回應，腦子稀裡糊塗亂成一團，心底的小人已經在瘋狂吐血。</p>
她都已經做好了迎來更加刺激情節的準備，可他毫無表示，連話也不說——</p>
寧寧按耐住狂跳不止的心臟，視線兜兜轉轉，最終回落到裴寂眼前。</p>
他居然在定定看她。</p>
她從沒在裴寂眼裡見過這樣的神色，滿盛著快要溢出來的暗潮，就那樣一眨不眨凝視著她的眼睛。</p>
沒人能抵擋住這樣的目光。</p>
寧寧很沒出息地心頭一空，隨即整顆心臟都為之頓住。</p>
——裴寂狹長的眼尾緩緩上挑，雙眼中冰霜褪去，竟浮起淺淺笑意，輕輕一眨，便惹得她胸口猛地顫動。</p>
視線再往下，能見到被她親吻過的薄唇。</p>
少年的唇瓣不復之前蒼白乾澀的模樣，不知為何帶了幾分瀲灩的水光，染上柔和粉色。</p>
很漂亮，也有點色氣。</p>
她似乎明白了。</p>
裴寂之所以沒動，是因為在她蜻蜓點水的觸碰以後，用舌尖……舔舐了被吻過的地方。</p>
尚存理智值:百分之十。</p>
寧寧覺得自己快要死掉。</p>
幹嘛要做這種小動作啊，他是笨蛋嗎？</p>
比起想象中的直接反撲，裴寂的這個舉動居然令她更加心神不寧。</p>
一旦他們都不說話，這間房屋便安靜得過分，窗外的陽光靜悄悄淌進來，將一切都燻得躁動不堪，寧寧莫名感到危險的氣息。</p>
她決定說些什麼，從而緩解這份狂湧的曖昧，正打算胡亂瞎扯些垃圾話，忽然聞到一股血腥味，從裴寂身上傳出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