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章 瀲灩之光
她與他同行,直到她重新回來之後,知曉他的絕不背叛,她才好像徹底放下秦漢的隔閡。如果可能,她願意去求一個事在人為。
許梔準備了很久,做了很多功課,可她之前沒有做過這樣的事情,對植物也不太瞭解。
她還是擔心,咸陽不同於邯鄲,開不出從前的花。
她總算走到事先準備好的那棵梅樹前。
許梔鬆開他,回過頭道:“好了,就是這裡。”
張良看她走近了,她驀地停在他面前。
她指引他握住竹竿,“先生幫我拿一下燈籠。”
在許梔說完這話的時候,她的手腕忽然被張良反握住。
她抬頭。
他站在月色之下,黑色直裾袍服雖加官氅,淡白色的熒光灑在他的溫柔細膩的五官,又因綢帶遮去了他的視線,月光照他更如天上神祗。
許梔以為張良是擔心她又要捉弄他。
她笑道,“沒事的,你先站一會兒,我去看看,萬一養壞了就遭了。”
許梔蹲下身,撥開樹枝的時候,張良已經隱約看到了低處好像有月季的花瓣。
沒有想到她把要回咸陽還給他花盞的事情全然放在了心上。
其實他並不很喜歡月季這類的花朵。
太過奪目,不懂收斂。
可他在邯鄲才發現這樣的花竟在凌寒之下傲然盛放。
焰色花瓣覆雪而開,像她。
許梔把陶罐裝的一株月季抱在懷中。
她隨手將手中的花盞一遞,卻發現張良準確地接住了,他根本就不是看不到。
還挺能裝?
許梔一直都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她不允許自己對面前的人有著理智之外的感情。
但她不自覺地添上了笑意。
她在這一刻還不承認這已經超出了仰慕的範疇。
她不想要他死,大可以把他丟給韓非,或者扔在蜀地,只要他永遠不遇上劉邦,那就可以了。
許梔不肯承認,她對張良所言之真心。她真的只是圖他為刃嗎?只是想把他困在咸陽嗎?
張良摘下眼上覆帶的瞬間,仿若月明星稀,有時候,只是那一個時間點。
她看到張良好端端地站在她面前,他桀驁不遜,卻又溫潤如玉。
從前,她捅了他一刀,又利用他去救韓非、往井陘大營……往事浮現在許梔的腦海,而他在另一個時間線裡死於秦獄。
瀲灩的春天已經超越了寒冬,融化了冰雪。
梅園遍地皆是半身高的月季花,不過沒有邯鄲的多。
許梔走了兩步,站在張良的面前。回想著他從牢獄之後,張良便很少來到芷蘭宮教她讀書。從前是天天來,現在一個月只有幾天來。
她不只是送他月季,更是月季花盞中埋著的東西。
那是許梔專門去求嬴政要了一塊可出入咸陽城的令牌。
許梔也該承認,她苦思冥想多日,最終篤定,寧可要張良離開,也不要他死。
她連自己的性命也無法有把握,她害怕自己在往後的路途中無暇顧及他。
“我知道先生擔心我,我性格頑劣,如何教也教不聽。這些天你都沒有來教我讀書……”
許梔話未說完,張良鮮少打斷了她。
“公主病癒之後,我少來宮中,並非不願見你。”
她聽到張良喚她的名字。
“荷華,奉常之中職務清閒,但於你要做的事並無益處。”
許梔聽他此言,竟感覺到莫名的心慌,格外緊張。
他難道想一直待在秦國幫助她了嗎?
她看見他的消亡之後,她不敢了。
她既想把他這樣高高在上的人物拉入塵世,又企圖他能維持史書上的崇高。
許梔趕緊把花盞捧在他面前,“從前先生問我為何不讓你走。如今,我想通了。所以我送先生一物,自由全在此中。”
她垂下眼簾,用手指敲了敲陶器的魚紋處。
許梔一會兒要他走,一會兒要他留,反覆無常。
張良沒有任何怒色,他平靜地看著她,只說了一句話。
“從前之言,都在騙我?”他的語氣依舊溫和。
這一晚的對話終於來到了此處。
許梔和他學了這些年,也沒學到太多他的謙和溫雅。
但她的語調慢下來了不少。
“先生已然助我滅掉趙國。”最近轉碼嚴重,讓我們更有動力,更新更快,麻煩你動動小手退出閱讀模式。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