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了之 作品
第60章 60
當時元策似乎默認了她的話。
可她之所以那樣說,是話本里說,那個阿策哥哥並非真正的紈絝,只因在京為質才如此低調作偽。
那麼元策在扮演兄長之時這樣默認,是不是說明這話本給主人公的“美化”是真的?
“你兄長是不是在京之時便武藝傍身,也學過行兵打仗之道?”姜稚衣詫異問。
元策不解:“你不是之前就知道嗎?”
姜稚衣愣了愣,所以……這話本連這等秘事也能歪打正著?
那沈元策如果是裝的吊兒郎當,他當年對她如此惡劣……
還未及細想下去,那頭裴雪青忽然打了個擺晃。三七腳步一動要上前,卻見裴雪青踉蹌過後又跪坐穩了。
“我去吧,姑娘家方便些。”姜稚衣提起裙襬匆匆上前,彎身問,“裴姑娘可是身子不適?”
裴雪青低頭揩了揩淚,抬起一雙泛紅的眼:“我無事。”
“那我與沈少將軍就在後邊,你要哪裡不舒服便與我們說。”
“郡主若不嫌泥地髒,要不與我一道坐會兒吧?”裴雪青指指地上的蒲團。
姜稚衣看了眼腳下,若換作從前,她當真要嫌,可今日見此孤山,見此孤墳——
這世間髒的哪裡是泥巴地,是令英雄埋骨荒山,不得見天日的人心。
“英雄埋骨地,哪有不乾淨,你不覺打擾,我便陪你。”姜稚衣跪坐下去。
“怎會,今日得郡主作陪前來,其實我也剛好有些話想替他與你說。”裴雪青指了指那方墓碑。
“什麼話?”姜稚衣好奇問。“他從前對郡主做過許多過分的事,說過許多過分的話,其實後來一直想與你道歉。”
姜稚衣一愣,意外地眨了眨眼。
“他跟我說,第一次與你結下樑子的那日,那蛐蛐確實是不小心跳到了你身上,他向來無賴慣了,自然得擺出無賴的做派,卻沒想到你讓人碾死了他的蛐蛐。”
“其實他並非多麼寶貝那隻蛐蛐,只是看你手一揮便決定一隻蛐蛐生死的模樣,想起了手握生殺予奪之權,令他不得不長困於京城的聖上。”
姜稚衣喉間一哽。
“所以他一開始對郡主你多有誤解,覺你自小得聖上榮寵,與那些權貴一樣無心無情,以掌人生死為樂,反正他剛好要將紈絝行徑發揚光大,便開始藉機處處與你作對……”
“直到有一次,他進宮赴宴,偶然在宮道里撞見你與婢女說話。婢女問你,今日是寧國公忌日,你何必在宮中強顏歡笑。你說,正因今日是父親忌日,才不可在宮中甩臉子,以免聖上疑心你還在不甘自己的父親為他的皇位犧牲。”
“婢女又問你,行得正坐得端,怕什麼?你說,正因你心裡有過怨恨,你行得不正,坐得也不端。”
這些話好像的確是她說過的,但姜稚衣完全忘了有這麼一出,更不知道這些話當時居然被沈元策聽了去。
裴雪青似笑似嘆地搖了搖頭:“那日他才明白,原來你跟他一樣,也是一個不自由的人。他很後悔對你說過那些剜心窩子的話,可是一個紈絝怎麼會跟自己傷害過的人道歉呢?他不知道何時才有機會與你說一句對不住……”
姜稚衣震動地怔在原地,望著眼前的無字碑久久沒回過神來。
為著這個嶄新的,與她過去所知所感截然不同的故事,對沈元策此人的記憶彷彿全被今日這座孤墳,和孤墳前所見所聞顛倒。
難怪……沈元策出征前最後那段日子似乎並未再找過她的茬兒,只是像與她勢不兩立一般,不再出席任何有她的宴席,她見他如此,自然也不甘落於下風,凡有他在的地方一律絕不踏足。
腦海裡浮光掠影幕幕閃過,卻模糊得已是好遙遠好遙遠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