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9章 吶喊
這個問題聞三兒想的明白。
但,為什麼又要留他的命?
還讓張萬河去港城?
在聞三兒這裡,只要李學武動手了,那就代表撕破臉了,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大堤上的晚風吹亂了他的思緒,伴隨著河道里的陰冷讓他身子有些顫慄。
李學武到底要幹什麼!
飯桌上李學武說了,請張萬河去京城,他不願意,所以安排來了鋼城。
詰問了大強子,逼著對方低了頭,抬起的板子到底要落在誰的身上?
是老驥伏櫪的張萬河,還是有了二心卻沒倆膽的大強子。
李學武玩弄人心那一套他真的學不來,也看不懂。
今晚的飯局處處透露著詭異,看他走時的從容,就知道事情已經成了。
可到底是在哪一步成的?
聞三兒越想越迷糊,酒勁兒往腦袋上躥,他又習慣性地蹲了下去。
“三舅?”
“哦,哦,常利啊”
周常利的聲音從堤壩
他答應了一聲,看著對方打開了手電筒,有些迷糊地用手遮住了眼睛。
“你咋上來了?”
“三舅媽怕你出事兒”
周常利因為隨著他師叔跟李學武叫了哥,到了這邊也耍奸,跟著李學武管聞三兒叫舅舅。
這舅舅叫的值了,聞三兒見他上道兒,直接點了他當手裡管人事的小幹部。
不用去碼頭吹風,也不用去船上挨曬,坐在辦公室裡抽著煙就把錢賺了。
他爬上堤壩,手裡的手電也關了,看了蹲在壩頂上的聞三兒,遲疑著問道:“您怎麼了?”
“沒事,想點兒事情”
聞三兒嘴上還叼著那支菸,說起話來含含糊糊的。
周常利抻了抻自己的外套,看了一眼遠處,壩頂上這風可大。
“您別吹感冒嘍,三舅媽等著你呢,要不下去?”
“嗯,下去,回家”
聞三兒手撐著膝蓋站了起來,看了一眼堤壩
“您問誰?”
周常利先是問了一句,隨後反應過來,看了聞三兒一眼,道:“周自強在辦公室抽菸呢,張經理躺下了”。
“哦哦”
聞三兒隨口答音似的應了,邁步往下走,嘴裡又問道:“你覺得現在碼頭的工作怎麼樣?”
“不怎麼樣”
周常利撇了撇嘴道:“齁特麼累,還沒意思,十天半個月都見不著一回姑娘”。
“三舅你是不知道啊,我現在瞅那邊村裡來放豬的豬七都覺得賽貂蟬了!”
他這麼說著,手裡還知道扶著聞三兒一點兒,可嘴裡的屁磕兒一點都不饒人。
“要不是我一心撲在事業上,想要出人頭地,報答武哥的知遇之恩,我早進城找姑娘去了!”
“嘶~~~你這嘴是真能說啊”
聞三兒捏了捏腦門,剛才在上面冷風吹著了,叫他這麼一嘚吧,頓時有點頭疼。
“你們幾個也不是啥好玩意兒,給人家姑娘起外號,叫生產隊的知道了非過來捶你”。
京城的這些壞小子都是撲奔周常利來的,他又是個拿事的,自然而然的就有了小團體。
這些小子驟然從京城到了這窮鄉僻壤,差點把十里八村都禍害了。
缺德的是,他們沒人想著找對象,卻是給村裡的姑娘們按長相排外號。
常來河邊放豬的排行第七,就叫人家豬七,拿人找樂。
“有人來茬架倒是有點意思了,我就怕沒人來”
周常利看向聞三兒,道:“三舅,您有事吧?有事兒您說話,我們這可都在這呢”。
“啥事?”
聞三兒扯了扯嘴角道:“啥事都沒有,消停兒的幹你的活兒得了”。
“別蒙我了!”
周常利拉了一下聞三兒的胳膊,道:“剛才在飯桌上,我都差點以為要掏槍對射了,您還說沒事呢!”
“去!別胡說,沒有的事”
聞三兒擺了擺手道:“咱們是團結的隊伍,是友善之家,是……”
“說啊!繼續說啊!”
周常利撇著嘴角道:“編不下去了吧,說完這個您自己都覺得假的慌對吧!”
他看著聞三兒不說話了,湊到跟前兒輕聲問道:“是不是要動吉城?”
“你想去?”
聞三兒晚上沒少喝,可這會兒腦子卻是清醒著的。
既然周常利問了,他也就順著這個話題說了。
“我倒是想去,可武哥能帶我去?”
周常利無奈地說道:“在他眼裡,我只比趙老四強一點”。
“別太自信”
聞三兒嘆了一口氣,說道:“如果他覺得你比趙老四強,留在京城的應該是你”。
說完看了震驚的周常利,笑著說道:“你覺得他親自培養的人,和讓我培養的人,哪個更看重?”
“憑什麼!”
周常利這會兒才反應過來,憤憤不平地說道:“他趙老四哪一點比我強!”
“在京城,他就是我手底下一……”
“說啊,繼續說啊~”
聞三兒學著他剛才的語氣,笑著說道:“明白過味兒了吧,你自己也知道咋回事了吧”。
“不過不要灰心,跟著三舅一樣有出息!”
他這麼說著,還煞有介事地拍了拍對方的肩膀,道:“跟著他你只能越來越霸道,雖然風光,可風光的背後是滄桑”。
“跟著三舅就不一樣了!三舅教你智謀,教你心計,教你運籌帷幄,決勝千里之外……”
“三舅”
周常利抬手撓了撓下巴,道:“其實風光也挺好的,我再霸道點也不是不行……”
聞三兒聽他這麼說,不滿地示意了河邊道:“河裡的螃蟹霸道,你跟他學去吧”。
“哎哎哎,別生氣啊”
周常利見他甩胳膊走了,忙追了上去,輕聲問道:“您還沒說呢,武哥是不是去幹吉城那幫人了”。
“您要是有用得著我的,我這拳腳功夫也還算可以”
他自告奮勇道:“十個八個的不敢說,三五個也不行,但一兩個還是可以的”。
“傻小子,時代變了”
聞三兒站住了腳步,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你覺得他都親自去吉城了,還用得著拳腳功夫了嗎?”
周常利一下子愣住了,被聞三兒這麼一提醒,他突然想起來了,李學武在京城都是用啥手段。
“沒關係,我說了,跟著三舅混一樣有發展”
聞三兒看似安慰的語氣說道:“跟著他你學不到啥有用玩意兒,就知道砰砰砰,砰砰砰能解決所有問題嘛!”
“大巧不工,咱們得講究策略,玩的是心計……”
“您說陰謀詭計就行了”
周常利嘆了一口氣,道:“您是要走了吧,去哪兒?帶著我?”
“哎~~~這話聽著倒是有點聰明勁兒了”
聞三兒笑了笑,說道:“放心,到時候你要有心跟著三舅混,我帶你玩個大的”。
“多大?”
周常利跟上了聞三兒的腳步,追問道:“比豬七的還要大?是不是真的!”
“她那個我看著就不小了,攆豬的時候一顫一顫的,最少得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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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叔叔回來了!”
李學武剛進院兒,便聽見二樓的窗子傳來了付之棟的聲音。
而後等他進門,付之棟已經站在門口迎接他了。
“叔叔!”
“都什麼時間了,你怎麼還不睡覺啊!”
李學武放下手裡的兩個袋子,笑呵呵地將站在樓梯上的付之棟抱了起來。
付之棟“咯咯”地笑著,雖然困的眼睛都要睜不開了,可依舊倔強地說道:“叔叔不睡我不睡!”
“呵呵~”
李學武看了從樓梯上下來的周亞梅一眼,道:“你不睡,媽媽怎麼睡,媽媽不睡叔叔怎麼睡”。
周亞梅瞪了他一眼,從李學武懷裡接了孩子放在了地上,道:“叔叔回來了,去睡覺吧”。
“我還想再玩兒一會兒”
付之棟抱著李學武的大腿不撒手,還想堅持一會。
李學武笑著揉了揉他的腦袋瓜,道:“咱倆一起上樓,叔叔看著你睡”。
“好!”
付之棟也不敢看媽媽的眼神,轉身先跑上了樓梯。
李學武示意了門口的兩個袋子道:“我的口糧”。
說完便換了拖鞋,往樓上去了。
周亞梅沒在意李學武的話,看著生命中最重要的兩個男人上了樓,這才去收拾門口的“口糧”。
一袋白麵,一袋大米,都是一百斤的袋子,也不知道這人是怎麼扛進來的。
他說是住在這裡吃飯的口糧,可帶了這麼多,卻只住三兩天!
吃又吃不完,住也不多住,這不是……
她是弄不動這個的,只能等李學武下來。
聞見了他身上的酒氣,轉身去了廚房。
李學武下樓的時候熱湯麵剛剛好,碗裡還加了一個雞蛋。
“太多了,我今天醃上了一半,給我媽那邊送了一些”
周亞梅嘴裡解釋著,拿了李學武手上的毛巾,快速地幫他擦了頭髮,示意他趁熱了吃。
李學武沒在意她的解釋,挑著碗裡的麵條問道:“老太太去哪兒住了?”
“老家,老家還有房子”
周亞梅隨口解釋道:“當初我就不同意他們進城裡來,是他非要這個面子”。
說完這句又止住了話題,她不想再提起以前的事了。
李學武今晚是真的喝了兩杯,肚子裡也沒吃啥玩意兒,一口麵條進肚,還真是暖呼呼的。
東北九月末天就涼了,是真的涼,到了晚上就是冷了。
回來的路上還看見有生產隊的人在田間地頭燒火,怕的就是地裡的高粱被落下來的冷氣打壞了。
秦京茹得了老太太的囑咐,他的行李裡面是有一件皮夾克的,就是去年顧寧送他的那件。
晚上跟聞三兒站在河堤上說話,李學武都能感覺到冷氣往衣服裡面鑽。
這會兒周亞梅把窗子都關了,屋裡的溫度上來,他感覺鼻子有些癢癢的,可別是感冒了。
“離家近,就多回去看看,你現在還去醫院上班嗎?”
“不去了,早都不去了”
周亞梅擦了擦手,看著李學武說道:“隔壁那家搬走了,上個月的事,來了一些年輕人,好一通鬧騰”。
“你這邊沒事吧?”
李學武看了她一眼,問道:“嚇壞了吧”。
“我倒是沒什麼,之棟嚇了一跳,他正在院子裡玩”
周亞梅無奈地嘆了一口氣,道:“說是奉城那邊追過來的,扣了一個帶資的帽子”。
“有人問起你這處,就說工廠分的,家裡都是工人”